整個齊平縣之中依舊靜悄悄的。
但夜風吹拂之中,似乎還殘留着些許并不怎麼平靜的動靜。
城牆外的動靜無法傳播到城中,但蘇流瑾跟張畔卻像是早就知道其中的問題一般,确定了城中的情況之後,直接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齊平縣城中的情況實在是過于平和了。
白天無法在縣城之中覺察到異樣,就算到了晚上,這些夜間巡邏的人恐怕也會将那些有可能将城中真相透露出來的人給驅趕走。
與其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城中亂逛,企圖用自己的運氣去遇到一個可以說出城中問題的人,不如從一開始就直奔沒那麼嚴苛戒備的城外,聽聽城外那些人的話。
畢竟,真正受苦受難的百姓們,都并不在城中。
及到蘇流瑾和張畔一同到達城牆邊的時候,守在城樓上的守衛們依舊在有一波沒一波地打瞌睡。
兩人本就特意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之中,不仔細觀察根本不可能發現他們的蹤迹。
更莫說,這些守衛并不專心。
城牆有明顯的修葺痕迹,顯然是最近剛剛翻修加固加高過。
齊平縣附近并無戰事,一路前來也未見過分嚴重的匪患。如此加高加固城牆的用意,實在是耐人尋味。
蘇流瑾跟張畔一同躲在不遠處的牆根下,借着房檐遮擋兩人的蹤迹。
就在他們确認完了守衛情況,打算找一個守衛最為松懈的地方翻牆出去,到齊平縣周圍四處走走的時候,高高的城牆上突然冒出了一個腦袋。
“啊——!”
一聲小聲的驚呼從對方口中溢出。
轉瞬間,又被他擡手捂嘴堵住。
爬上城牆的那個人顯然沒想到城牆這邊還有人。
看到藏匿在房檐下方的蘇流瑾和張畔之時,對方被吓得差點驚動了周圍的守衛。
還好他身後似乎還有其他人在,及時給對方做出提醒,這才讓他被驚到的情緒稍稍冷靜下來,終于在蘇流瑾和張畔的行為之中發現問題。
“你們不是守衛嗎?”
牆頭上的人四處看了看,确定沒有其他人注意到他們,這才小聲詢問。
對方問話的語調小心翼翼,并且聲音之中明顯帶着長期幹渴的沙啞。
蘇流瑾搖了搖頭。
她拉着張畔往旁邊挪了挪,特意為對方留出了一片足以讓他從牆那邊翻閱過來的空間。
牆頭上的人見狀,回頭跟城牆外的人說了什麼。
随後,他又迅速翻上牆頭,騎跨在牆頭上,沖着城牆的另一邊伸出手。
緊跟着。
一個又一個腦袋從城牆另一邊冒了出來。
看樣子,應當都是受到了幹旱影響,而不得不離開鄉裡,到齊平縣城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趁着夜色在縣城之中找到什麼吃的喝的,以此續命。
“你們也是附近鄉裡出來逃難的嗎?”
最先翻進來的一名婦人小聲開口,“城裡白天夜裡都會安排官軍趕人,你們小兩口在這兒要小心。要是被他們抓到了,沒什麼好果子吃的!”
但這也隻是在夜色掩飾之下,并未靠近蘇流瑾二人之時才說出來的話。
當那名婦人來到蘇流瑾身邊,看到他們兩人身上跟他們明顯不同的穿着之後,驚了一下後又立馬惶恐起來。
“賤民不識擡舉,竟沒認出來夫人老爺。還請夫人老爺看在我們快要餓死的份上,不要給軍爺們舉報這處缺漏,也為我們這些賤民留條活路……”
婦人這話說得越來越沒什麼底氣。
是他們先沒認出來蘇流瑾和張畔的身份,這才讓他們在這些城裡人的注視之下翻牆進城,主動将他們送入虎口。
他們兩人沒有立馬叫附近的守衛把他們趕出去,已經算是仁慈。
又怎麼能進一步去要求他們不向城中的守衛反應呢?
畢竟他們這些城裡人,最是看不慣他們鄉下來的。
覺得他們髒了城裡的街道,污了城裡的氣息,亂了城裡的氛圍……最重要的是,侵擾了他們的眼睛,讓他們被迫看到一些不好的事……
“不必如此。”
婦人還沒來得及跪下,就已經被蘇流瑾握住手臂。
長期饑寒交迫之下,婦人的身體極輕。
蘇流瑾不過就是在前來齊平縣的路上鍛煉了一段時間而已,現在卻已經可以輕松遏制住婦人想要主動下跪的行為,在她即将為自己行大禮之前,将其拉起來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