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瑾比送信的探子先一步進宮。
齊平縣的折子也是最近才被送到溫昀景的幾案上,但又因為對方實在是過于偏遠,暫時還未來得及在一衆更重要的折子之中排上号,讓溫昀景浏覽到其中信息。
而蘇流瑾的到來,則加快了這個步伐。
“臣夜觀天象,見西南有異,恐西南處有旱魃将生,特來為皇上呈報。”
蘇流瑾這話說得恭恭敬敬。
她依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樣,好像她依舊還是最開始那個因為流川郡之事被提拔上來的神女國師一般。這段時間也真的在府中閉門謝客,全然未曾參與到恒思的一幹事務之中。
蘇流瑾這話倒是提醒了溫昀景。
他還記得近幾日上朝之時,似乎有人順口提了一嘴齊平縣的事。
但因為齊平縣的事情似有蹊跷,他并未立馬在朝堂之上給那些大臣們回複,反而是讓他們等着,等他派人調查清楚裡面的彎彎繞繞之後再行決策。
孰料。
這幾日其他幹擾他的事情太多,倒是讓他一時将此事忘在腦後。
若非蘇流瑾今日提起此事,他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之後才能想起來被擱置起來的折子。
溫昀景并未立馬給蘇流瑾回應。
他先是将壓在一衆折子地下的上疏找出,大略浏覽了其中的内容之後,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蘇流瑾身上,開始權衡蘇流瑾在這次事件之中的作用。
正如蘇流瑾所說。
遞到他面前的折子就是在說齊平縣的旱災。
常言道“一?二月十三晴相連,天旱春耕難種田。[1]”,現如今齊平縣的情況就是如此。
正是春耕的時候,但接連而來的晴天卻絲毫沒有下雨的趨勢,隻怕今年齊平縣的農收要出現岔子。齊平縣的縣令早在旱情發生的時候就開始往朝廷遞折子,希望朝廷可以看在今年天幹地旱的情況下,減少當地百姓的賦稅。
折子乍一看沒什麼問題。
但齊平縣的旱災并非隻一年。
去年此時,齊平縣同樣用這個理由要求朝廷降低賦稅,以便度過災年。
當時溫昀景就批了。
但先前又有其他渠道的消息傳到溫昀景面前。
盡管溫昀景先前已經為齊平縣降低賦稅,齊平縣的難民卻依舊四散到了周邊各處,以至于其他各郡縣困擾不堪,在齊平縣上疏的同時,也遞上了自己的折子。
若隻有齊平縣的折子,或許還有可能确實是連年災害。
但如今有了其他郡縣的折子疊加在一起,這其中的問題就顯得耐人尋味了。
恰值此時。
跟着蘇流瑾前後腳來的青雲樓探子也将調查完的結果遞了上來。
青雲樓的消息向來都是機要。
在溫昀景身邊伺候的文公公一點都不敢耽擱,在青雲樓的消息送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小心翼翼地敲開了禦書房的房門,将青雲樓密信遞到溫昀景的幾案上。
齊平縣的事情,溫昀景暫時并未想到什麼解決方法。
正好青雲樓的密信傳來,溫昀景索性先看一看青雲樓密信之中的内容,打算讓蘇流瑾先行回去,等他想好了解決方案之後,再參考蘇流瑾提供的信息派人前去處理。
他揮揮手,示意蘇流瑾先行退下。
然而,蘇流瑾還沒來得及走到禦書房大門口,就已經重新被召了回去。
已經展開的密信上,國師的字眼大剌剌地擺在上面。似乎生怕溫昀景看不到一樣,制作密信的人還特意花了不少篇幅去描繪莫思程去國師府的過程。
尤其是。
莫思程前腳去了國師府,後腳浪子軒就出現了問題。
這其中的關聯,莫不讓人浮想聯翩。
“國師且慢,皇上還有話要與你說。”
聽到文公公傳話的那一刻,蘇流瑾掩在薄紗下方的唇角不由得浮現出些許笑容。
她還怕溫昀景也随着這一世的細小改變發生變化,無法再順着他先前對溫昀景的了解拿捏對方的行事風格,需要想想要用什麼别的方法去達成自己的目的。
但現在看來,一切尚且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正如蘇流瑾所想的那樣。
在兩邊都有疑點的情況下,溫昀景更樂于将兩個同樣有疑點的東西放在一起。等它們自相殘殺,一死一殘之後,他自己再站在背後漁翁得利。
“正如國師所言,西南方齊平縣上疏說地方有旱災将至。國師既然已經預言出了當地的災害,那如同當初在流川郡時一樣,相信國師也可以給朕一個滿意的交代。朕派國師去處理此事,國師可願?”
雖說是詢問的語氣,但很明顯,溫昀景并沒有給蘇流瑾拒絕的權利。
若蘇流瑾真的拒絕,隻怕無法豎着走出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