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變故不過是眨眼便至。
誰也想不到那一個小小的火箭可以直接引燃了整個船隻!
熊熊烈火像是早已準備好了一樣,在這本就燈火通明的夜晚竄天而起,在河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直到此時,站在岸邊的人才趁着火光覺察到河面上的異常——
那原本應該泛着粼粼波光的河面此時變得一塊一塊的,加上船隻引燃之後飄到岸邊的氣味,讓衆人立馬反應過來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船,隻怕在皇帝他們上去之前,就已經被潑了一層油!
“該死!”
蘇流瑾怎麼也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變故,她死死盯着岸上那一艘已經變成火船的船隻,硬生生壓住自己心中想要沖上去的沖動,期待皇帝對此有一些戒備,好讓他不至于連下一波刺殺都撐不到。
顯然,這隻是她美好的幻想而已。
即便溫昀景疑心甚重,也萬萬想不到上元節的夜行船能被動這樣的手腳。
一時之間,船上兵荒馬亂。
而船下岸邊,一隊又一隊的禁衛軍立馬将方才射出火箭的位置圍了起來,試圖從一衆人之中找出那個行兇之人。
奈何,有這樣的準備,人自然早已離開,連個人影都沒見。
大船與岸邊的距離并不算遠,不少烏篷船依舊在岸邊停着,此時此刻早已被禁衛軍強行征用,駕着小船往河裡開去。
他們的動作不算慢。
但,火勢更快。
一個又一個身上還帶着火的人影從船上跳到水裡,生怕自己下一刻就直接跟這艘破船一同燒成灰燼。
生死存亡之間,再沒什麼尊卑之說。
待到一船又一船的幸存者被打撈上來運到岸邊,劫後餘生的衆人這才覺察到了最為重要的一個問題——他們是都已經到岸上了,但,那最為重要的九五之尊,卻在打撈了好幾遍之後也未見蹤影。
衆官員臉上焦急,心中卻思慮各異。
而早早在這裡等着的蘇流瑾,卻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暗夜之中。
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岸邊停着的一個竹筏。
溫昀景再次有意識之時,入目的便是一對夫妻的身影。
經曆了那樣的突襲,溫昀景的目光算不上友好,但這一對夫妻顯然并沒有注意到他身邊萦繞的低氣壓,隻是啧啧驚歎了兩聲。
早已做好僞裝的蘇流瑾見溫昀景醒了,心中竊喜。
她狀似不解地擡頭又往上遊火光沖天的地方瞟了一眼,壓低聲音感慨道:“今日可是上元佳節,也不知道上遊這是出了什麼事。”
正說着,她突然低頭沖着溫昀景笑了一下,“不過小夥子你這是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上元佳節,都是親人團聚的時候,小夥子選在這個時候跳河,可不是什麼好決定。”
她并沒有阻攔年輕人跳河的意思,這倒是讓溫昀景分給她了些許注意。
“孑然一身,家裡冷冷清清,沒什麼好團聚的。”
深夜落水似乎總能勾起一些寂寥之心,覺察到這一對老夫妻并沒有發現他的身份,溫昀景不由得繼續感慨下去,“真真要說團聚,還是沉睡在這河底,方得在黃泉下相見。”
呃……
蘇流瑾臉上的笑意稍微僵了一下。
溫昀景這話說的不假。
跟他有血緣關系的人都被他一一殺了,以便斬草除根,免得自己的皇位受到威脅——說到底,他那些親人願不願意跟他在黃泉下相見還是兩碼事呢!
更何況——
蘇流瑾餘光瞟了一眼溫昀景身後正踏水而來的黑衣人,眸子深處不由得浮現出幾分笑意。
她特意把溫昀景從水裡撈出來,可不是為了給他當樹洞的!
寒光在沖天火光之中倏然而過,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與此同時,方才還在竹筏上半躺着的溫昀景,此時已經因刺客的突襲而蓦的翻身躲避,緊跟着便再次跌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而至于蘇流瑾和張畔,則是适時被吓暈過去……
殺手占據了整個竹筏,虎視眈眈想要給溫昀景再來個緻命一擊。
溫昀景回頭看了眼竹筏上的情況,擡手捂住自己被劃破了的胳膊,潛水繼續順着河流往下遊而去。
至于那一對老夫婦會不會被殺手殃及無辜……
身為他的子民,能為君王擋劍,他們應該感到榮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