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悠揚的打更聲從街邊傳來,玉輪高懸,在這個其他地方都施行了宵禁的時候,河東郡卻是一片燈火通明的不夜城景象。
街道周圍張燈結彩,人群湧動,任誰在這個萬籁俱寂的時候路過這裡,都會不由自主地為這裡的繁華紛擾迷亂心神。
隻是,與這城中繁華的不同的是,就在城門高牆之外,數不盡的流民正三五成群蜷縮在一起,試圖在這寒夜之中尋到一絲溫暖。
“外面的人,就這麼放着麼?”
通過了城門口那些守衛的審核,張畔确定自己說的話已經不會被他們聽到,這才湊到蘇流瑾耳邊悄聲說道。
他們方才進城之前已經詢問過了,城門外落座的那些難民并非他人,正是不遠處被暴雨大水迫害了的流川郡百姓!
本以為早日通知了他們大水将至的消息,就可以為他們謀求一條生路。
未曾想,便縱是逃離了流川郡,迎面而來的卻依舊是一片黑暗。
“不。”
蘇流瑾斜觑了張畔一眼,“若如此,你我前來此處意義何在?”
她擡眸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河東郡最為繁華地帶,唇角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笑意。
“你手上還有多少銀子?都給我。”
二人腳下的步子不停,目标明确地往那張燈結彩的地方而去。
周邊那些攬客之人見了二人身影,各自紛紛上前招攬。卻不料,任由他們喊破了喉嚨,也未曾得到蘇流瑾一個眼神。
直到——
“這位公子,要不要進來賭一把啊?一兩紋銀下一注,現在那散布流川郡謠言的神算子已經到了十倍的賠率,公子将賭注下在那神算子身上,不日便能家财萬貫!”
一個帶着眼罩的瞎子就這麼攔在張畔面前,指着自己算卦攤位上那“招财進寶”四個字就是一頓忽悠。
似乎覺察到張畔沒什麼動容的迹象,瞎子又擡手撚了幾下,就要再抛出幾片銅錢,卻不料,被蘇流瑾一把接住。
“你說的可是真的?”
蘇流瑾眸中流轉着一片深意,嘴角的笑容卻是沒變。
再加上,她那思緒并不曾從話語間流露出來,自然而然也不曾被瞎子覺察。
“要是不靈,你們來找我退錢!”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瞎子立馬拍着胸脯給蘇流瑾打起包票。看那架勢,是勢必要讓蘇流瑾他們聽了他的言語,進去買上一注。
這種一眼就能看透是胡言亂語的東西,張畔并不想多加理會。
“不必了。”
他冷冷回應一句,拉着蘇流瑾便要往旁邊而去,将這個礙事的瞎子繞開。
卻不料,他在這邊拉扯,蘇流瑾那邊卻沒有任何動靜。
不曾想會有這樣的反應,張畔疑惑地往蘇流瑾那邊看了一眼。然而,也就是這一眼,讓他恨不得立馬把自己的錢袋子重新搶回來。
隻見蘇流瑾果真從錢袋裡拿出幾個銅闆放在瞎子的算命攤上,轉而便往這令人眼花缭亂的樓閣中邁去!
“既然你如此笃定,那我便去試一試。”
蘇流瑾回頭沖着張畔一笑,腳下步子不停。
“再者,高風險才有高回報,不是麼?”
不論方才張畔的心中有幾多疑惑,在看到蘇流瑾那一抹笑意的時候,都立馬跟着煙消雲散。在他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邁步跟在了蘇流瑾身後,走入這個讓他覺得處處都是騙局的地方。
樓宇之中紙醉金迷,處處都萦繞着驚訝的呼聲。
這正是河東郡能夠變成不夜城的原因——它擁有方圓幾十裡最大的賭場!
與那些賭五木,賭樗蒲,逗蛐蛐,玩公雞的不一樣,這銷金窯之中每一場賭注都沾着鮮血,那些令人聞風喪膽,晝夜難安的東西,在這裡,卻是他們興奮的來源。
他們賭的,是雲夢閣接到的每一個刺殺任務!
而至于方才門口那個瞎子算命先生忽悠他們買的,可不就是雲夢閣最近最為迫在眉睫的一個單子麼?
流川郡謠言四起,皇上怒火中燒,下令斬殺散播謠言的神棍!
他們賭的,就是這個神棍的生死!
啪嗒——
金子落在賭池中的聲音明明不大,與周圍那些人的喧嚣聲相比,幾乎可以說是微不可聞。但一堆明晃晃的黃金落入幾乎可以說是空無一物的賭池之中,單單就隻是這變動,便足以吸引賭池周圍賭客的目光。
“姑娘手下留情啊!”
距離她最近的一個賭客見狀,立馬上前想要制止蘇流瑾的行動,免得她就這麼糟踐了這麼一大堆金子。
隻不過,反應終歸還是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