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張畔尋來,她求之不得。
擡手為張畔斟茶,鄒玲開口便是生意,“二位此番手筆之大,着實是令我開了眼了。若是日後有機會,希望還能與二位做買賣。”
茶水端在張畔面前,他卻并沒有擡手去接。
鄒玲臉上幾乎無時無刻不帶着一種淺淺的笑意,在不同的人面前,展現着不同的意思。張畔看着那一層虛假的面具,心中終歸帶着些許堵塞。
鄒玲的行事作風與蘇流瑾略有相同。
故而,張畔總是忍不住會多在她身上放一些注意力。
但,與蘇流瑾不同的是,鄒玲身心的實質性傷害已經在她身上刻下了太深的烙印,以至于無時無刻不在影響着她的行動,再怎麼努力也擺脫不了被影響。
她看似過的恣意逍遙。
實則,蘊含其中的,滿滿都是壓抑。
“主持方才作為,恐非心中所盼。”
“公子何出此言?”
張畔不去接那杯茶水,鄒玲也不覺尴尬。她目光在張畔身上轉了一圈,收手仰頭将茶水一口飲盡,輕笑道。
鄒玲這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讓張畔不由得皺眉。
明明,她心裡并不是這麼想的。
“主持還記得那個男孩吧?”
頓了一下,見鄒玲依舊無動于衷,張畔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說了下去,将原本藏在鄒玲心中的傷疤再次揭開。
“曾經的他願意為了讓你吃到饅頭而夜半去偷東西,倘若他知道此時此刻你過得并不好,那個曾經單純善良的女孩再也不複存在,不知會作何感想?”
鄒玲臉上的笑意依舊,連落在張畔身上的目光都沒有變化。
就仿佛,那個曾經讓她悲恸萬分的孩子早已被她從腦海中剔除,與她再無半點關系一樣。
隻是,那放在旁邊乍然收緊的手指卻暴露了她心中的想法。
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鄒玲重新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下,借此掩去自己方才一不小心流露出來的失态,“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
“是嗎?”
鄒玲這話剛說出來,就被張畔厲聲打斷。
着實是看不下去鄒玲這一直逃避的态度,張畔順勢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與鄒玲齊平,甚至還往她面前湊了幾分,不給她逃開的機會。
他擡手指着門外,眸中是看透一切的嘲諷。
“那那個小尼姑怎麼說?”
張畔眸子微眯,盯着鄒玲的目光帶着逼迫,“你敢說,那個最開始接待我們的小尼姑不是你心中的念想,不是你對曾經那種純真的自己的一種留戀?”
咔擦一聲。
杯子碎裂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方才還在鄒玲手上的茶盞,此時已經四分五裂地出現在地上,昭示着主人對它的抛棄。
“不錯。”
鄒玲冷聲一笑,這一笑卻不是對着張畔,而是對于她自己的嘲諷,“那孩子在尼姑庵呆了這麼多年,他們硬是都沒看出她的特殊之處。倒是公子,不過才幾天時間,便将這尼姑庵裡的人和事了解了個透徹。”
張畔說的一點也不錯。
那個小尼姑,正是她心中依舊迷戀那段純真歲月的證據!
隻可惜,一直被他們刻意忽略了。
秘密被道破,鄒玲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反倒是重重舒了口氣,圍繞在周圍的氣勢也跟着放松了下來。
“放心吧。”
笑容浮現在鄒玲臉上,這一次,是發自内心的笑意,“公子之言,受益良多,感激不盡。還請公子先行回去歇息,這些事,我自有定奪。”
心結已經解開,鄒玲說話時候也放松了幾分。
隻不過,她這周身的輕松之感才剛剛浮現,就已然被張畔接下來的話打破。
“既然主持心存感激——”
這一下,換張畔語氣凝重,“倒不如成人之美,為我等制作一劑尹丹紅的解藥如何?主持放心,生意人有生意人的原則,自然不會讓主持空手而歸。”
沒想到張畔這話題跳的如此之快。
鄒玲的眉頭微蹙一下,卻又在下一刻舒展開來。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一雙帶着笑意的眸子在張畔身上掃過,微微壓低聲音道:“既如此,那便勞煩公子讓這群人販子從世間消失吧。”
一句話,語調輕盈,卻是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