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時候從地下停車場繞到一個隻有内部人員知道的出口出去，無人發現，一路順利，接着他快步朝着隔壁的口袋公園而去。

九月下旬的A市還有點熱，但今晚有風，走在外面還算舒适。

吹着風，聞着草木的氣味，段竟揚的心情越來越好。然而，剛走上公園河邊的那條路，居然有稀稀疏疏的雨滴從天空落下，接着雨滴越來越大，越來越密。

段竟揚小跑起來，當他看到不遠處長廊裡的姚津言的同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沒有接電話，快步跑向長廊，因為長廊裡的姚津言正在打電話，給他打電話的應該就是姚津言。

三秒後姚津言看到了他，移開了耳邊的手機，然後他的手機響聲停止了。

“我正給你打電話，想說……下雨了。”姚津言戴着漁夫帽和口罩，他的眸光變得黯淡。

“這雨下得好突然……”跑進長廊的段竟揚摘下帽子甩了甩，眼底閃過一絲失落，“我沒帶傘。”

“我們出門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又戴着帽子和口罩，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動作，自然不方便觀察天氣。”姚津言也沒帶傘，“你沒淋着雨就好，在這裡等雨停吧。”

“嗯。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段竟揚擡頭望天空，忽地一笑，平移一小步挨着姚津言，“不過下雨了，公園裡就沒人了，我們也自在。”

“一般般自在。”姚津言目視前方，“記得别回頭，背後有監控攝像頭。”

段竟揚的眼神暗了暗：“呃……我忘了還有這茬。”

兩人并肩站在一起，望着外面幽暗的雨景。

幾分鐘後，雨勢沒有變小，反而變大，風又未停，雨滴被吹得亂飛，于是長廊裡面沒法再躲雨。

“我們跑回去吧！”段竟揚扭頭看向姚津言，眸光閃動，“大吃一頓可以放縱發洩，淋雨也是一樣的！”

留在這兒是淋雨，渾身濕漉漉的也沒法再去吃東西，不如現在就回去，再說段竟揚心血來潮，不能掃對方的興，姚津言颔首：“好。”

“走！”段竟揚喜笑顔開，拉起姚津言沖入大雨之中。

在雨中奔跑，雨滴不斷打在臉上，視線變得模糊，周圍的世界朦朦胧胧，隻有身邊的人是清晰的。耳畔全是“噼裡啪啦”的落雨聲，沒了其他的聲音，複雜的世界變得單一，反而有種安心感。

雨水打濕頭發，浸濕衣服，掃蕩每一寸皮膚，渾身上下全部濕透，狼狽，卻酣暢淋漓。

-

從雨中到宿舍，從理想到現實。

淋雨過後得趕緊洗個熱水澡，免得感冒。

段竟揚和姚津言兩人顧不上避嫌，一起上了宿舍的電梯。正如段竟揚所說，隻要沒有發生意外，沒人會閑到去看監控視頻。再說就算意外被人撞見，也可以說是在外面散步遇見彼此，都沒帶傘，淋了雨要趕緊回屋。

從電梯出來，本該各自回房，但走到段竟揚和蒲月的房間門口時，房間裡面傳出蒲月和助理的說話聲。聲音就在房門附近，感覺蒲月和助理要麼剛進屋，要麼正準備出門，段竟揚忽然就不想進屋了，立在門口，沒有開門。

姚津言在繼續往前走，他該裝作不在意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可是，他沒法不在意。剛才他也聽到了蒲月和助理的聲音，一瞬間是心驚的，甚至加快了腳步，因此他能明白段竟揚為什麼停在了房間門口。

也許段竟揚再思量幾秒，做好準備就能開門進屋，但姚津言這邊頓然感性蓋過理性，他轉身回去拉起段竟揚，然後往他的房間走去。

-

房門關上，姚津言平靜下來：“你先去洗澡吧。”

段竟揚意外姚津言叛逆的行為，此時還沉浸在欣喜當中：“你先洗吧，我沒事，我可以等等。”

“别把時間浪費在謙讓上面，我得先去找換洗的衣服。”姚津言說着往卧室走。

“你身體不好！”段竟揚是真的擔心姚津言，再說是他來了對方的房間，哪裡有讓房間主人等着的道理。

“你要沒洗完就一起呗。”姚津言頭也沒回地走進卧室。

段竟揚的腦袋空白了一瞬，繼而控制不住地浮想聯翩，他趕緊沖進浴室去洗澡。

他的動作相當迅速，一手脫上衣，一手解褲子，開熱水，沖幾下頭發便一邊抹洗發露，一邊沖熱身體，想盡可能快地洗完澡。同時仿佛又有一個身聲音在告訴他是可以慢一點的。

不知道過了幾分鐘，浴室外面傳來聲響。

“咔哒”一聲，門開了，姚津言進入浴室。

“換洗的衣服放這兒了，你穿棕色那件寬松點的。”姚津言放好衣服後便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沒有看段竟揚。

“我洗好了。”段竟揚迅速沖了幾下頭發就慌慌張張走出淋浴間，垂着頭走向放浴巾的架子，準備擦幹身體換衣服。

浴室裡水霧缭繞，倒是能遮住些東西。

姚津言自顧自地脫了衣服，然後進入淋浴間沖洗，同時看了看故作鎮定的段竟揚，他嘴角略彎：“你頭發上還有泡沫沒洗幹淨。”

段竟揚背對着姚津言，正拿着浴巾擦身體，他微微側頭表示聽到了姚津言的話，卻沒有擡眼看對方。他随即單手拿浴巾，騰出右手去摸頭發，試圖抓幹淨泡沫。

淋浴的姚津言邊抓洗自己的頭發，邊看着段竟揚，幾秒後，他又開了口：“沒弄幹淨，我幫你吧。”

段竟揚的呼吸和動作皆滞了一瞬，下一刻便覺得沒必要扭扭捏捏的，他放下浴巾：“好。”

段竟揚轉身回到淋浴間。然而，赤裸相見的兩人目光對上的刹那，有些東西再也抑制不住，頓時爆發。下一刻，兩人吻在了一起。

這個濕漉漉的吻極盡纏綿，淩亂而滾燙，越吻越狠，似乎停不下來。

細密的熱水拍打在肌膚上，隐隐泛紅。

好一陣，兩人吻得有些缺氧，摟抱着彼此喘息，不過喘息聲卻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粗重。

姚津言背靠着牆壁，原本閉着眼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當他睜開眼，看到段竟揚帶着紅暈的臉，他的眼神不由得迷離：“要留下來嗎？你……你想哪方都可以。”

姚津言的話音剛落，段竟揚立刻再次吻了上去。

水花四濺，水霧氤氲。

-

《黑夜》的開頭是風吹過樹林的自然之聲。

風本來是看不見、抓不住的，可遇上樹木，樹枝搖曳的姿态就是風的形狀，能看得一清二楚，而樹枝飛舞在風中，可以說是風卷起了樹枝，也可以說是樹枝進入了風中，纏纏綿綿，何嘗不是一種抓住？

微風輕拂，樹葉細顫，似耳畔呢喃；和風徐徐，樹影婆娑，如旖旎親吻；狂風呼嘯，枝丫亂動，若缱绻相擁。

風，吹落了無數樹葉，樹葉，随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