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爸爸？”

“是啊，我當時很小嘛，應該才四歲？媽媽才不會跟我提這麼沉重的話題，我是正好在旁邊玩，聽到的。”蘇羽淩撐着下巴，陷入回憶。

“從我出生起，媽媽就一直……生着很重的病，那一次已經很嚴重了，爸爸在跟媽媽商量治療的辦法，爸爸說他有辦法把她的病痛轉移到媽媽的雙胞胎妹妹，”蘇羽淩平靜地看向瞳孔皺縮的霍雨浩，“也就是你的媽媽身上。”

“哈？”王冬不可置信地發出質疑，但他沒來得及提出他的問題。

“但這個提議立刻被媽媽拒絕了，我記得他們當時單方面的大吵了一架——指我爸爸單方面挨訓，媽媽說，她小時候沒有能力保護妹妹，害她被家族抛棄就已經很難過了，她不會再允許有人傷害她的妹妹。”

——

那個時候，蘇羽淩還在每天為自己短小的四肢發出無力的感慨，偶爾跟着他的姑姑出門認認大陸上的各種植株，整天不是睡就是吃，不然就是抱着他爸爸的腿坐跷跷闆。

有一次，他玩累了，窩在他爸的懷裡睡覺，朦朦胧胧間聽到他常年卧病在床的媽媽一邊劇烈的咳嗽，一邊壓着聲音兇他爸爸。

蘇羽淩意識都沒清醒，隻模糊地捕捉到了一些片段。

他的媽媽措辭十分激烈：“……絕對不可以……那群長老……一群敗類……雲兒那麼小，他們都能幹得出……你也要像他們一樣……我不會同意……别想傷害雲兒！誰都不行！！”

而他那個面對魂獸重拳出擊的父親，隻敢唯唯諾諾地低聲安撫。

但是那天半夜蘇羽淩突然驚醒，看到他爸爸守在媽媽床前，他忽然有種爸爸想要跟着媽媽一起去了強烈感覺。

這種感覺促使他在那一刻抱住了爸爸的手，叫了他一聲。

——

直到今天回憶起這一段往事，蘇羽淩才突然驚覺，也許他當時的感覺并沒有錯，如果沒有最後他那一抱，很可能在他媽媽去世的那一天，他會同時失去爸爸。

蘇羽淩恍然回神，“……所以我猜測，當初媽媽會和小姨分開的原因可能就是她們所在的家族，如果我沒有記錯，好像是因為那些長老認為雙生子是不詳的詛咒，隻能留下一個。”

霍雨浩低着頭，略長的劉海蓋住了他現在的眼神。但蘇羽淩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一定是起伏不定的。

王冬倒是在一旁義憤填膺：“太可惡了！什麼叫做雙生子是不詳的詛咒，才沒有這種說法吧？你們家族的長老多少有點問題！”

“不是‘我們家族’，注意你的措辭。”蘇羽淩糾正，他繼續看着霍雨浩，道，“不過據我所知，這個家族早在我媽媽成為魂聖的時候就被覆滅了，餘下的幸存者也已經被我媽媽全部遣散。”

蘇羽淩頓了頓，擔心霍雨浩會因為找不到仇人而感覺到失望，又補充了一句：“這事是我爸媽一起幹的，所以你不用想着去找他們報仇了，我爸媽已經把他們的骨灰都揚了。”

王冬：“……”

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得出揚人骨灰這種事啊？不過想想居然還挺爽是怎麼回事？

霍雨浩：“……”

他一時間也是哭笑不得，本來因為接收的信息量太大還沉浸在情緒裡，現在全被蘇羽淩這一句話給打散了，“……我還有一個問題。”

蘇羽淩對親人一向很好說話，哦，蘇逸那家夥不算親人，“你問。”

“我想知道，”霍雨浩盯着蘇羽淩的眼睛，“既然你的媽媽那麼關心她的妹妹，為什麼不來找她呢？”

要是早一點找到她，他和媽媽就不用待在那吃人的公爵府，媽媽也不會……

他的想法沒能進行下去。

蘇羽淩打斷了他：“因為她快死了。”

王冬和霍雨浩愣住了。他們注視着坐在床上的少年一字一頓地吐出難過的字眼，“從她碰到我爸爸開始，或者更早一點，從她修煉魂力開始，她的生命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