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還是出來了,但沒有牽餘白芷的手。
不僅沒有牽,反而錯過了她的手,便是連衣角都沒有沾染接觸上一星半點。
在這出花轎門的方寸之地,足以見他有多抗拒了。
餘白芷倒沒什麼反應,默默收回了手。
隻是解開喬骁穴位的人,不免又低聲替餘白芷罵了他幾句難聽的話。
兩人上台階,跨過了火門,都吃了點甜酒,又受了灑水,然後各自捏住牽紅一頭往正中央走去。
停在圓台之上時,便到了吉時,該一道拜天地高堂了。
旁邊的人已經高喊出聲,可喬骁伫立不動。
頃刻之間便有人察覺到了異樣,開始小聲議論,餘白芷側身看去。
她爹率先沉臉,稍一揮手,身側的人便一臉兇相走過來,掐住喬骁後頸,用了很大的力氣,強按着他的頭跟餘白芷拜堂成親。
喬骁真是生生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罷罷罷,強龍打不過地頭蛇,忍一時風平浪靜。
禮成之後,餘白芷父親陰山寨主餘正大呵一聲,“好!”
旋即附和的人便也跟着拍手叫起好來。
“好啊,真是好,我的芷兒終于有了贅婿,如今你爹我也算是放心了,往後好生過日子,借着喜事沖了晦氣,往後便是一帆風順了,争取今年讓你爹我早點抱上大孫子。”
一番話說得好聽,周圍的人都在喊寨主威武!小姐大喜!
在場當事兩人卻沒那般欣然,紅衣姑娘面上抿笑,笑意卻不達眼底,被紅蓋頭罩住的郎君一臉陰沉鐵青,聽着響徹天際的恭賀之語,臉色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
幸而後來也沒再多說些什麼。
兩人從上寨擇返,回了後寨。
怕喬骁不老實,他回花轎以後又被人點了穴位。
回去比來時走得要慢,路上還要撒糖潑錢發喜餅收紅禮等行程。
等到後寨,喬骁被送入“洞房”時,天色已經黑了。
餘白芷自然不能跟他一道過去,她還要去前廳聽訓話,倒是不用吃酒,隻是要陪陪客人,總要叫親朋好友們鬧一鬧,不好掃了人的興緻。
是以,餘白芷回小閣樓的時候,喬骁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他饑腸辘辘,身乏體虛。
身上又被重新點了穴位,沒有了内力,還想逃?動都動不了,隻得這樣坐着。
聽到外面傳來給大小姐請安的聲音,如釋重負的同時又提高了警惕防備。
“你們下去吧。”餘白芷提着裙擺,如此道。
丫鬟們颔首,雖是下去,可卻沒走遠,就在小閣樓角等着。
吱呀——
門被打開了。
跟今日去接親時候開門那會有些相似,卻又不一樣。
這次旁邊和外面都沒有旁人,四處無比安靜,窗桕應該也是打開的吧,他聽到了呼嘯的風聲。
餘白芷看着往日她所休憩的床榻坐了一個高大的男人,還真有些不适。
難題又泛上來了。
并不是忘記接下來該走的流程喜禮,隻是不想去做而已。
這場姻親雖然強制,但也是父親費心操持的,适才吃酒的時候,叱咤一方的頭匪,眼裡閃着水花,展露愛.女的柔軟的一面。
瞧着老父親千叮咛萬囑咐的樣子,餘白芷都不好随意糊弄。
罷了。
她找了找秤杆,走到男人旁邊,頓了一會,還是挑起了他的蓋頭。
由于動作比較慢,先是見他的下颌,薄唇,而後是高挺的鼻梁,俊朗的眉眼。
他的樣貌,生得好是俊逸帥氣!
餘白芷驚了一瞬,定定看着他。
後知後覺回過神,第二反應,倒沒有白瞎他這副身骨,當真是出塵公子,芝蘭玉樹。
半月前父親說,在朝廷的手下敗将裡見了一個相當不錯的男人,多番思量,覺得可以給她選做贅婿,好沖沖今年道士說她不成親便會犯天煞孤星命格的晦氣。
父親一手拍定,餘白芷隻能聽從。
對于這場婚事,她沒怎麼放在心上,知道喬骁關在什麼地方,也沒好奇到讓人去偷看一番,再畫個畫像回來。
今兒一見,不摻私心客觀評說,的确不錯啊。
她在看喬骁的同時,喬骁也瞅了她一眼。
許是一開始在心中給餘白芷樣貌的下限很低,無意晃過的這一眼,他也是驚豔的。
眼前的女子,不僅沒有青面獠牙醜如夜叉,反而生得柔軟恬靜,看着玉面粉腮,跟她那隻小小的手一樣,沒多大的出入。
想到那隻手,喬骁又覺得她生得這樣,情有可原了。
醜是不醜,但他撇過眼,沒有絲毫再看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