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進行到哪步了?”程語笙問。
喜歡她的聰慧直白。謝燃瞅了眼躺在他身旁的女娘,面色蒼白氣質嬌弱,可他知道她實際的心性,無端就從這樣的外貌下,瞧出了别的韻味。像是傲立在寒冬中的梅,不畏冰雪,自有風骨。
低垂視線微揚了下唇,他取出一根草繩遞到她眼前:“我一路追到了涼州,也拿到了供草繩的人。可他對次甲之事抵死不認,一口咬定這燈草除了涼州其他地方也有。”
“所以,你現在是想找出不同地域燈草會不會有什麼區别?”
謝燃點頭,但其實自己也沒那麼笃定。“會有不同嗎?”
程語笙卻十分界定。“當然會有。”植物生長,依賴的環境物質大體相同,無非就是陽光、土壤、水和空氣。隻這四點,每一個在不同地域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差異,所以自然,長出的植被雖然同類同科,也略微會有些不同。
隐隐記得自己在哪本書裡看到過類似内容,她偏頭望向謝燃身旁放着的幾本書:“你看看,有沒有一本叫禦術的……”
手臂實則并未受傷,但肋間和背部一起骨裂,隻要移動手臂,勢必就會牽動這兩處。程語笙嘗試着動了動小臂,立馬,就引起了肋部隐隐生疼。
“你别亂動,我過來。”
找到了她所說的古籍,謝燃拿了個枕頭擺在她的枕旁,順着她視線的方向躺下來,翻着書,兩人一起查看。
這本古籍不薄,記錄的時間太早,内容略有些紛雜,似作者随手而書的筆記。裡面有很多處都提到了穿甲用的草植,有些是成段詳述,有些則隻簡單的一兩句帶過,所以為了不錯過想要的内容,就隻能耐着性子,一開兩頁,一人瞧一頁,慢慢篩選。
看着看着,兩頭就貼在了一處。程語笙沒太在意,仍專心的快速掃視書中内容。謝燃就不同了。有源源不斷地藥味從她身上傳來,裹挾着她慣有的溫熱,與他貼着,好似将他整個人浸泡在藥浴中一般,不一會兒就心底發躁,心猿意馬起來。
眼前的字一行行一個個,好像看進了眼中,又好像漂浮起來,看得并不真切。他側目瞧她,不斷上下煽合的眼睫,挺秀的鼻尖,還有在昏黃燭光下,帶着些流光的唇。
忽然覺得有些渴,他無聲吞咽了下,突地後悔開自己非要上床睡的決定。天天睡在她身側,對他來說,也許煎熬大過了溫暖。
“找到了!”激動的偏頭,剛才還泛着光澤的唇,瞬間擦過他的耳朵,近在咫尺。
謝燃被燙到一般躲開視線,強迫自己将心神重新凝回書冊之上。
完全沒發現某人的小心思,程語笙眼底發亮,下巴朝書上中間的部分揚了揚。“你看,就在第五行。”
喃喃将書中的内容讀出,她聲色溫潤,娓娓傳來,落在謝燃的心裡,說不出的熨燙。
“你這幾根草繩可是從生長燈草的不同地域得來?”沒意識到謝燃出神,程語笙一鑽研到造器之中,就再顧不上其他。
謝燃輕嗯了聲。
恨自己不能親手将所有繩子拆開,按照書中所說,一一仔細比照。她滿是遺憾的望向他,語中,是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央求。“你就在這裡拆嘛,哪裡拿不準,我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視線輕掃,他看着她一張一合的唇,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總覺得話裡有股子他說不出來的什麼。
從她的側旁翻身坐起,他理不清,卻十足享受這種感覺,故意拿喬:“剛才不是還讓我去别的屋……”
程語笙指尖一翻,抓住他的袖口,格外的能屈能伸。“你不是怕冷嘛,我怕熱,熱量分你一些,正好跟你中和!”
一下就想歪了,謝燃紅着耳朵,将頭扭向床外。
熱量分他一些?怎麼分?
腦中突兀閃過女伶人依偎進齊六懷中的場景,他後背發熱,想着,她是不是也會這樣,如無骨黏連的藤蔓,滾燙的纏繞上自己。
然而,事實證明,程語笙思想清正,對他,壓根沒有一點情愛心思。
她建議:“我這段時日行動不便,你若有時間,就陪我一起看看書,就像剛才那樣。作為回報……”
謝少年,心如擂鼓,耳朵展展的支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