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武衫,習慣性拿起木桶從浴盆中舀水就澆,他日常武訓多,一日幾次沖淋亦是常有,故浴房中總備有涼水以供他随時取用。
水上了身才覺出微燙,他輕嘶了聲,浴房屏風外,她的聲音緊跟着傳來。
“謝燃,我想你需沐浴,提前着人備了熱水,若覺燙,旁有涼水,你自己勾兌。”
垂目,這才發現浴盆旁還備了桶涼水。謝燃無聲懵了片刻,彎身舉起涼水桶準備再澆,臨了,還是将它兌進了浴盆,以手攪和兩下,再行取用。
僅着中衣從内而出,他走去櫃前欲取衣,手還沒碰到櫃門,某人已将衣物遞到了他面前。
大婚前三日俱着吉服,無甚可挑揀,晴鳥備衣時,程語笙便命她一同預備了。
“聽福全說你身上有傷,我幫你上藥後再穿衣吧!”唇邊帶笑,她眸帶盈色,令人一望沉溺,不忍拒絕。
鬼使神差的就乖巧到矮榻上坐下了,謝燃脫了中衣,露出脊背。不知為何耳廓發燙,他兩手撐膝,低道了句,有勞你了。
晨将日出,微橘的光透過半開的紗窗投進屋來,程語笙颔首拔下藥瓶塞,望着他鞭傷縱橫的背,愣了一愣。
這是她穿越後頭回見男人的裸/身……
被自己的狂狼的想法驚得一跳。她嘟囔了聲阿彌陀佛,她前世未婚,應也是少見男體才對,怎麼剛才腦中突然蹦出這麼句話!
他的身形很好,膚色皆是好看的麥色,有肌而修長,恰是她欣賞且不厭煩的類型。
21世紀,衆多男子健身,練久了,腿短脖子粗,怎麼看怎麼怪異。
寬肩窄腰,渾身無一處餘肉,處處精調細刻,線條流暢,恰到好處。
心底啧啧了兩聲,她彎了點藥膏,用指尖輕塗至傷處。好好的背,不知是誰下的重手,打得面目全非。
他不說,她也不問。埋頭,藥上得仔細。
謝燃僵直着背,他背對着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為何,觸感愈發鮮明。與福安的手差别巨大,她的手輕輕軟軟的,好似碰觸到他,好似又沒有,若有似無的溫熱,如同捋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毛撩般癢人。
越至下,她彎腰,呼吸離他的背越近,謝燃端坐難安,終是不耐問:“還沒好?”
扁了扁嘴,程語笙加快手上動作。“就快好了。”
“差不多行了!”突地站起身躲開她繼續碰觸,他一言不發去櫃前穿衣。
真是難伺候。程語笙端着沾藥的手立在原地,瞪了他的背一眼,旋身進了浴房淨手。
謝燃輕籲了口氣,探身偷瞧她,見她沒發現什麼,低頭往下看了看懊惱皺眉。
他這是怎麼了?
幾年前他早起時,身體就開始有了變化,可從沒練完槍還不消的時候,況且他方才已沐浴過……
速速穿好衣服去了院中,他緩步調息,半晌後,身體終恢複如初。
“主子,可早食了……”福全上來禀話。
謝燃不悅:“以後程……”頓了頓,他改口:“夫人相關之事,不許自作主張。”
稍稍一頓,福全明白,彎身告罪。原主子嫌府事繁瑣,從不容禀,現夫人過府,有她操持,本更不用他費心了,不想他卻突出此言。
“日後奴定遇事求請。”
低唔了聲,謝燃踱步至寝屋前,程語笙恰提步出屋,兩人一前一後,隔着兩人距離,朝飯廳去了。
一頓飯吃得極是緘默。
謝燃慣在營中用飯,往常一頓海塞,邊吃邊與軍師商讨要事也時有之。暗中瞥向程語笙,他刻意放慢速度等她,沒想她根本不用自己等,吃得很斯文卻也很快,沒一會兒就稱飽落筷。
以為她是不慣謝府飲食,故吃得少,他擡頭瞧了眼福全,後者立馬會意,派人去尋程家跟來的廚子打聽。
飯罷,兩人出了廳,朝主院而去。
福安跟在一旁伺候,小嘴不停,走到哪兒說到哪兒。
長風院本是謝府最小的院落,為迎新婦到來,謝家又買了并靠的别家,将中間的院牆打通,重塑格局,這才有了如今的傾風院,在謝府占地最廣,屋舍留備最齊全。
福安指了指廊那頭的幾間:“那是少主的書房、造器所、會客廳……”
程語笙本心不在焉,聞言倏地擡頭,眼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