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語笙淺笑搖頭。宮廷再好,也是這些世家貴女們覺着好,她志不在此,她們表演的再賣力,也入不了她的心去。
“一會兒陳家二兄來接你嗎?”她與謝燃大婚後,妹妹的婚事很快就能動手開始張羅了。
她及笄後便與陳二兄定了親,若不是等她,早已過門成了陳家婦。
臉畔微紅,念元抿唇,唇角現出兩個小小的梨渦。
“我同他說了,今日要陪姐姐,哪兒也不去!”
她這個妹妹天然乖巧,平日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憋在院子裡針織彈樂,好不易出趟門,若是被她絆住,豈不罪過。
程語笙不應:“你陪我做什麼,有母親在,我還能丢了不成?”
聖上那邊放燈的時辰比她們早,剛入園,路過前門,那裡已經候了不少郎君,皆是等着接放完燈歸的女娘們。陳二兄的大高個子紅色錦袍十分亮眼,老遠她就瞧了個真切。
如此節下,真正熱鬧處定是在市昉間,難得的正大相見之機,少男少女們怎能不蠢蠢欲動?
程念元還欲再言,卻被程語笙笑着攔下。“一會兒放完燈你快去吧!莫讓陳二兄久等……”
“可……”
“别可了,萬一謝三郎也來尋我了呢?”
“姐姐慣會玩笑,成婚在即,他才不敢來呢!”
蕭朝的确有婚前男女不可見面的禮規。
程語笙彎唇,她那天惹惱了他,他走時連個眼風都沒給她,就算是無規矩限制,他也定不會來。
謝三郎,小氣得很。
這是她初見他後,給予的直觀評價。
前面的燈一盞盞入湖,程語笙拉着妹妹蹲下。
湖大微浪,需得探身将燈錯浪推深方可入湖心随波走遠。她傾身在前,将妹妹護在身後,推完自己的,又去推妹妹的。
身後,不知是誰猛得用膝蓋頂向她的腰窩,她腳下一滑,趕忙松開拉着妹妹的手,下一刻,人已入湖,墨色的湖水四面八方朝着耳鼻湧來。
“姐姐!”驚呼出聲,程念元晃了下身子,朝後倒地。周遭受她們兩人挂連,不少貴女都腳下不穩,坐倒下來。
場面一時混亂,衆人還未弄清是誰落了水,就聽岸邊不知是誰高喊了句。
“來人呐!程家大娘子落水啦!”
程念元紅着眼朝後尋,那人見着,忙閃身躲進了人堆裡。
侍衛們舉着火把從四面的門湧了進來,将湖岸團團圍住。皇後定睛一瞧,帶隊之人是太後宮中名喚陸夭的郎将,立馬心覺不妙。
陸夭一聲喝,幾名懂水性的侍衛取了盔甲先後躍入湖中。
皇後命人趕緊疏散人群,将湖邊清空出來。可現場亂成了一鍋粥,看熱鬧的,互相推搡的,人群擠擠挨挨,一時竟擁成了大團,久難驅散。
“去,快去!找幾個懂水的女官來!”眼見侍衛以岸為線向湖中包抄而去,她低喃了句來不及了,又急中生智下了第二道令:“乘舟入湖,帶上長杆,勢必趕在侍衛前,給我把人救上來!”
湖中,程語笙剝掉沾水後變得厚重無比的外衫,憋着口氣,使勁往湖的另一岸遊。
因順水勢,她很快便到了湖心。借着花燈遮擋,她露出水面換氣,而她正欲前往的登岸之處,此時燃起了叢叢火把,已被侍衛團團圍住。
看來,今日是人有心設局,故意推她入水,還高呼出她的身份,引人注目。若是有幸被救,濕/身與侍衛摟抱,名節受損,婚事必黃。若是沒被救,人淹死了,更是一了百了,稱心如意。
對岸亦去不得,她深吸了口氣,朝回廊邊荷葉密集處遊去。現夜色深濃,她要是能借荷葉遮擋上岸,有可能不會被人發現。
可這湖大得超出她的預判,遙看那荷葉似是不遠,真遊起來,極是不易。她如今這具身子,良久沒遊過水,再加上夜晚湖水冰涼,剛遊了一半,她的小腿便開始抽筋。
從荷葉深處,一隻畫舫慢悠悠的破水而來,昏黃的舫燈映照湖面,伴随着紗幔白霧,如夢似幻。程語笙費力滑動雙臂浮于水面定睛去瞧,舫舟之上,一妖冶女子倚案自飲,側旁,美婢環繞或奏曲或放燈,歡聲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