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是過來向你道别的。」
聽到學生在我身後的告别,坐在沙發上的我頓了一下之後繼續淡定地擡杯喝紅茶。真巧啊,你也是血源廚嗎? 隻可惜我不是威廉大師,他也不是勞倫斯。
對方自稱是我學生但不敲門的人,所以我現在要打電話向護衛員求助嗎?
看到有熟人過來拜訪,女學生立即拿起了她放在旁邊的帆布袋包,戴着黑框眼鏡的她連忙起身告辭道:「教授,那麼我先走了,我下次再帶課堂筆記過來向你指教......」
「等等,你還是重新坐下吧。」
坐在沙發上的我低頭喝完一口茶之後才開口道:「外面還有别人在埋伏,很危險。」
「你讓她留下來隻是一個錯誤,算了,反正老師您高興就行。」
對方掃了那個女生一眼就不管了,這個不速之客的頭上梳着得體的發型,他這個學生身上仍然穿着西裝馬甲、襯衫和長褲。
艾倫.卡斯伯特,大學密教殺人案的相關人士。
原本應該被他們當局暫時當成嫌疑犯調查的對象,他卻出現在這裡,而且外面沒有人察覺到他。我打量着他手上散發着影響力的物品,一枚鑲嵌着金色琥珀的銀雕戒指。
它卻散發着綠林的原始狂野感,一隻被琥珀封印的蟲子蜷縮起來。
——是【蛾】性相自帶的隐蔽混淆?
他有些冷漠地打了一個響指,那個女學生的眼神漸漸渙散和混亂,是控制類超凡物品?
艾倫似乎根本不想管對方這個路人甲,他迫不及待地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我略微挑了一下眉毛,怎麼了? 連我也是你計劃中的一環嗎?
「很感謝您一直以來的栽培和教導。」
「您對于我而言,就像一位寬容博愛而且值得尊敬的父親。您是值得我尊敬的恩師,您對我的教導足以改變我的人生。」
「為了要跟您說上話,我一直在修讀你所任教的犯罪心理學課程。」
「當我一直以來在外面受到校園欺淩的時候,當我絕望得想要輕生的時候,隻有老師您出現并且拯救過我,您一直試圖讓我擺脫自身的原生家庭的影響。」
「比起他們這對失格父母,你才是我真正的家人,我一直更加想要成為您的兒子。」
大哥你這樣也未免太不見外了。
我才年紀輕輕,根本不想忽然又多出一個人當我兒子。我又不是《海賊》裡的白胡子老爹,生平熱愛在大海上四處收兒子。
他對我的傾訴欲十分強烈,于是我的眼睛略微打量他的全身。
他的面相看上去斯文端正,打扮像是克利蘭大學的精英學生。但是他的眼球正在快速地轉動,他的精神似乎很亢奮病态。他的眼窩有些深而且帶有青黑,睡眠不好。
——情緒不穩定嗎? 對方有被外人操縱行為的可能性,他為甚麼要出現在這裡?
他滔滔不絕地向着我的抱怨表情,彷彿他已經壓抑了很久。
「我那對離婚的父母從來不會理會我,他們這對高學曆精英對我從來漠不關心。」
「他們的眼中隻有自己的利益,孩子隻是為他們帶來麻煩的附屬品。我從小就被他們甩給保姆照顧,他們卻從來不過問我的事。」
「自從離婚之後,母親就坐飛機離開去其他城市的研究所工作,忘了她有兒子。」
「我的父親隻是一個冷血自私的瘋子學者,他從來對我的人生和成長也置之不顧。無論我在學業上還是在課外活動上做到多麼優秀,他眼中永遠隻有那些密教的文獻。」
「他在外人面前往往充滿學者風度,一個很優秀天才又精通閃靈語的語言學教授。」
「但他在家裡永遠喜怒不定又充滿緊張暴力的态度。」
「我還記得當我小時候興奮地想要他的表揚,試圖給他看我努力了很久才得回來的第一名。他反而因為我踏入他的書房一步,他像瘋了般忽然用力地抽了我一個耳光。」
「我至今仍然記得臉上那種火辣辣的感覺,連我手上的那張成績單也格外尴尬。」
「那種屈辱委屈、茫然不知和懷疑恐懼......他隻會大聲喝斥着讓保姆趕緊帶我滾出去,仍然反應不過來的我一邊在大聲哭着,隻想要他回頭望我一眼,我一邊看着被他頭也不回地用力甩上的房門。」
「我就像永遠看不到他這個男人走出書房。」
「他永遠在研究着我不理解的東西。在那一刻,我才終于明白跟這些密教書籍相比,也許我在他眼中根本甚麼也不是。」
「我從父親他身上得到的,永遠隻有虐待辱罵、暴力和人格否定。」
「隻有老師你在大學願意相信我,肯定我,教導我,徹底為我打開了通往另一個領域的知識殿堂。如果再這樣走下去的話,也許我接下來會投身警界成為老師的同事。」
不過你父親很讨厭我這個大學的教職員同事和當局顧問。
你這個親兒子卻成為我手下的學生,真是複雜的人際關係。你父親在你犯下案子之後,他這個連環殺人犯竟然主動幫你善後,他究竟是甚麼扭曲的心理毛病?
「所以,你現在選擇用槍口指向我?」
坐在沙發上的我頭也不回地繼續擡起骨瓷茶杯喝茶,畢竟時代已經變了——槍械早就對我沒用了! 艾倫他終于緩緩一步步地挪到我的面前,但是他的手在不斷緊張得顫抖。
「很抱歉,但是我必須......逃離來自那個叫肯恩的探員的調查。」
——肯恩他在停職期間自己私下調查了?
「我曾經在外面嘗試找過很多像您一樣的人,隻不過他們這些冒牌貨的智慧都不如您。但是在那麼多人之中,我唯獨不想要傷害您。」
「老師,請您跟着我離開吧。」
艾倫他竟然還要當面下藥,我眼皮一跳,而且還是我目前唯一能用的茶杯。
「它隻是安眠藥。」那個女學生被他抓住了,她仍然一副被精神控制住的呆滞樣子,他把槍口抵在那個女孩的頭上。「請别拒絕我唯一的請求......我必須帶走您,老師。」
「如果您還願意相信我的話,請您喝下它,求求你了。」
他的眼睛帶着懇求急切,我忍不住有些錯愕,腦海中瞬間幻視了二五仔向老師逼宮送毒酒的電視劇畫面。不不不,教授隻是喜歡追求刺激的賭徒人設,但他不是智障啊!
為甚麼他會認為我會選擇願意把毒茶喝下去,而不是幹脆直接反殺他這個傢夥呢?
他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