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聽過亡妻故事的人有那麼多，為甚麼在他們之中，隻有肯恩他那麼追根究底?

那隻鳥一直在監視我們。

我忽然停下來望向樹上的黑鸢，我剛才用感知找出來的目标，這種鷹的品種在城市裡并不常見。在雨勢之下，牠仍然選擇站在樹上看似在躲雨，時不時就抖擻着羽毛。

毫無疑問，一隻鳥身上的情緒過于人性化了。肯恩下意識順着我的目光方向望過去。

看見我們在注視牠，那隻原本在樹上駐足的鷹身上立即血肉畸變起來。牠的頸部不斷增生噁心的肉瘤和膿包，最後牠被改造成類似鹦鹉頭部，像奇美拉般的基因嵌合體。

「我覺得我們應該談一談。」

牠飛下來用被血肉改造過的發聲器官，怪物發出了像鹦鹉學舌但又字正腔圓的聲音:「莫裡斯教授，我是代表我們導師的意志前來談判的，你可以稱呼我為侍者。」

「這是甚麼鬼東西? 從實驗室跑出來的生化怪物? 殭屍鳥?」

肯恩似乎從未在現實中見過這種玩意，我對着在試圖舉槍警戒的他解釋道:「這是杯教徒對生物強化改造的手段，它是一種神秘側手段。」

「杯教徒是走血肉途徑，世上的一切血肉生命也被他們所利用。」

「它不是擁有智慧的變異生物，隻是背後有寄生者在控制它這個宿主血肉作為傀儡，他的本體在其他地方。如果你看到屍體受到緻命傷之後仍然活過來，那麼大概也是杯教徒在控制，他們的寄生瘤可以代替宿主控制着大腦和神經網絡。」

「不過他們控制不了多少個，為了保持屍體不腐，他們就需要不斷注入杯靈性。」

「他應該同時在多個地方佈置了類似的眼線傀儡，一般是鳥類、壁虎或老鼠之類的宿主。當然，不排除他直接在某個路人身上進行寄生，在必要時改造成自己的分//身。」

「看來教授你很了解?」鹦鹉頭鷹身的怪物歪了一下頭道:「那麼我就直話直說了。」

你以為你不用本體出現，我就無法催眠你嗎? 我頂多隻是無法讀取記憶而已，但哪怕你隔着監視器也無法阻止我催眠你，發動條件隻需要你看到我的眼睛就行了。

我下意識用眼睛隔空催眠它背後的控制者，我嘴上卻平靜地直接打斷道:

「我們之間沒甚麼好談判的。我們當局一直在追查你們所犯下的案子再逮捕，但是你們也同樣試圖綁架、謀殺和教唆我們當局的人，你們不是一直以來也是這樣做嗎?」

自稱侍者的杯教徒在受到我的催眠控制之下，牠隻是說出自己所知道的末日情報。

「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你們當局也應該明白亞德裡恩的末日預言并不是空話。我們都知道他在曆史上曾經是5階的燈教徒，真正的先知。」

「1999年已經是末日倒計時的最後一年了，兩個曆史分支即将重新交彙。」

「如果當局真的試圖在世紀末之前剷除所有教團，那麼毫無疑問，你們最終隻會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反撲。」

「你們知道嗎? 毛毛蟲眼中的世界末日，我們稱之為化蝶(註1)。」

「墓園隻是一個開始，這個是屬于一場世紀末的狂歡，他們漸漸不會再躲起來了。他們隻是在慶祝新世紀的到來，你們當局應該明白隻靠你們是無法阻止大勢。」

「所有人總會漸漸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我們人類即将開始迎接一個新的紀元。」

「你想要說甚麼?」我皺着眉頭平靜地道:「我妻子的骸骨在你手上?」

「不，我隻是一個目睹偷竊過程的路人。」鹦鹉頭鷹身的怪物嗤之以鼻道:「我也沒必要幹擾他們的出手?畢竟正如你所言，我們之間是敵人而不是朋友。」

「你們當局總是愛自欺欺人，類似的事難道最近沒有發生過嗎?」

「克利蘭大教堂一直在供奉查理大帝的骸骨和随身武器，我知道它上個月也被盜了。不過因為對方被當場擊斃身亡，你們決定把這件事壓下去而已。」

「查理大帝他生前一直視先知亞德裡恩為生死大敵。」

「他一生為了信仰問題而帶領大軍東征了那麼多次，推倒所有密教徒在各地興建的神廟，強迫他們異教徒更改信仰，清算先知亞德裡恩留下來的教團勢力。」

「但是他本身就是戰争和互相殘殺的代名詞，他弑父囚兄，一生也在戰場上渡過。」

「結果他死後的遺體反而一直是刃教徒的最愛，無論是屍體還是武器中所累積下來的刃靈性，足以他們刃教徒的高階晉升和高階儀式所需。他們即将在世紀末試圖不擇手段地晉升，而你們同樣無辦法再用老一套的手法。」

原來如此，最近案件數量不斷急促上升，是因為他們在末日前已經等待不下去。

不過看來輝光之途的5階就叫先知，6階叫傳誦者? 我在注視着它的眼睛不動聲色地解除控制，它的頭像僵屍般被反扭了180度之後，它在踉踉跄跄地飛走了消失在雨幕中。

「伊登?剛剛它所說的那些情報是......」

肯恩他終于聽得懂對方在說甚麼，我在沉默了片刻之後道:「我很抱歉，這些事情原本應該等你正式上崗成為獵人時才能知道，沒想到它竟然直接在你面前說出來了。」

「也許我應該告訴你真相，還有關于威廉斯醫生和杯之長生者的事」

大雨仍然一直在下，烏鴉站立在遠處的墓碑上，它的瞳孔倒映着我們兩人的交談場面。我瞥了它一眼，它隻是略微扭頭望過來，像在對我微笑。

它令我想起密林修道院中，停在累累的紅色果實上的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