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已經停雪了,冬日有如薄紗般的陽光從溫室花園的玻璃天幕上灑落下來。
在耳畔響起的沖泡聲,還有撲鼻而來的紅茶香氣都令人心靈安靜下來。在溫室花園内的白色茶座旁,那些充滿觀賞性的名貴植物在被人工保持的恆溫之中仍然欣欣向榮。
屬于各種植物的草木芬香,令我有如置身在令人身心療癒的森林浴之中。
現在是屬于莊園的下午茶時間,在我面前的是一壺伯爵紅茶和華麗的三層甜點塔。
它的底層是各種口味的精緻三文治、中層是新鮮現烤的英式酥餅襯上傳統奶油和手工果醬,最頂層是水果塔和幕斯蛋糕。這個是建議由下往上吃,從鹹的吃到甜的。
剛剛從家族圖書館裡回來,我仍舊有些心不在焉地在低頭翻着手上的書本。
「嗯,可以從頭開始說起嗎?」
「當然,畢竟少爺您已經不是第一次失去記憶之後回來。我一遍又一遍把您親自迎接回來,我已經對這個流程很熟悉了。」
老管家在熟練地沏好名貴的頂級紅茶之後,把它倒進白色的骨瓷茶杯壁之中。
我知道這位管家爺爺叫阿爾傑。不過我總覺得如果我直接開口喊他的名字好像有些怪怪,如果我在人名後面加上爺爺又更加怪異,畢竟對方隻比我高了半個輩份。
對方應該就是照顧「我」的管家,他見證「我」這個俱樂部負責人的童年時期。
隻不過在「我」的童年時期,對方還是青年時期的管家。現在我看上去仍然年輕保持青春的外表,我就像成為第二個教授般不老不死,而對方已經步入老年期。
總之因為身份和年齡上的錯位,我現在也不知道究竟要怎樣稱呼他。
「從我的曾曾祖父開始就已經跟随着老爺,這項傳統流傳到現在,我已經是第五代的管家。當時他們兩個曾經約定了,如果後人不想再做管家,随時可以中止契約。」
「除了讓長子成為管家之外,老爺也會庇佑當代管家的其他直系子女讀書和工作。」
「如果他們選擇留下來,就以知情人的身份為家族效勞或者加入俱樂部效力。他們仍然可以自由選擇他們在外面的職業和身份,隻不過他們是家族的一份子。」
「如果他們選擇離開,老爺就會洗去他們對于莊園的記憶和一切紀錄。」
「讓他們作為分家安排新的身份和工作生活,防止他們被老爺的敵人找上。哪怕他們不知道這份人情和過往,這個學曆和人脈關係已經足夠他們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
「我的孫子現在也是在莊園的管家。如果我退休了,他大概會成為您的新管家吧。」
我再把鮮豔奪目的草莓蛋糕随手放到我旁邊的空座位上。我一邊把自己手上的精裝書放到旁邊,一邊擡起頭來望着老管家。
「所以我就是這個家族唯一的直系後代?」
老管家以陷入回憶般的神情搖了搖頭,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把砂糖罐和牛奶杯放好。
「不完全算是,因為老爺的身上背負着長生者的詛咒。」
「隻要他跟異性結合生子,他就會殺死吞食孩子再變成怪物。所以老爺他終生不婚不育,專心在莊園裡研究神秘學,後來他在多年後收養了一個孩子作為繼承人和學生。」
「而那個被收養的孩子就是少爺您在血緣上的父親,埃德蒙十世。」
我聞言在暗自點頭,教授的行為合情合理又挑不出錯誤,連劇本補丁也自動打上了。
長生者跟異性結合生下孩子就會受到詛咒,所以教授他在那個年代不結婚不生子,而是選擇收養一個孩子作為他的繼承人很正常。這個可是能作用到長生者身上的詛咒!
絕對不是因為角色卡無法進行有絲分裂,而是必須透過我的扮演和劇本來獲得。
不過因為埃德蒙十世設定上是普通人,我可以謊稱我的轉世是從外面接回來的私生子。所以本體和馬甲兩者之間是互補,我正好以這樣的方式自己撫養自己。
當我在吃着雞肉三文治時,老管家仍然在用莊重沉穩的清晰旁白給我說着故事。
「我的父親他就是在莊園之中生活長大,他從小就跟大少爺一起玩的朋友。他見證了自己的爺爺和父親作為最忠實能幹的管家,他們是怎樣去輔助老爺的日常生活。」
「于是他也把埃德蒙十世當成自己在日後需要輔助的對象。」
「但是作為家主的父子兩人,他們在日後逐漸對立的矛盾和關係越來越緊張 。」
「作為老爺唯一的學生,他卻在道路上跟老爺産生分歧,他因為過于善良和理想化而無法接受神秘學背後的代價。他這個繼承人的思想開始變得動搖,抛棄自己的管家朋友一個人離開莊園了。」
「他選擇叛逃拒絕繼承家族,他在很年輕時在外面以普通人的方式因病逝世。」
我原本喝着紅茶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等等,埃德蒙十世不是壽終正寝的嗎? 他可是在逆光哥的眼中下葬的,而且那些出席者的眼中更像是對人生壽命的唏噓怅惘。
别告訴我,逆光哥他也是從二戰時期就已經活到現在的老怪物。
而且黑泥明明告訴我,埃德蒙十世他是因為壽命限制而撕卡。但是一個人的壽命在理論上是一百年,給一個沒病沒痛的角色卡輕易地活上99年很正常吧?
他該不會是走天生就短命的天才人設,在他人生中最風華正茂的時候死去的白月光。
「當時作為第四代管家的父親在知道這件事之後,他想要把對方死後的骸骨接回來安葬,但是老爺一直不允許。所以他把埃德蒙十世的事告訴給他長子,即是我本人。」
「他想要找到對方流落在外面的後人好好照顧,如果他找不到就讓下一代去找。」
我有些詫異地問道:「為甚麼?難道他們之前的關係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