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對知識的贈予,似乎未免過予寬容。」
随着人群已經離去,荷官在牌局結束後收回了場上的樸克牌,他戴着白手套的雙手開始靈活地在重新花式洗牌。他的雙手微微内彎推着卡牌邊緣,被他分成兩疊的樸克牌就像流水般平均反複交替切入。
在房間之内隻剩下紙牌交疊碰撞的流暢聲音。
在昏暗的燈光之中,仍然坐在賭桌邊的儒雅男人沒有公開自己身份,隻是輕輕推開他面前的那杯琴酒。他就像一個再常見不過的賭客般,指尖之間在把玩一枚古老銀币。
「運氣和作弊也是實力的一種,而且我挺喜歡他所說的故事。」
「不過我想賭場下次不會再允許客人佩帶增加運氣的作弊道具,這樣隻會阻礙到他們日常的正常營運。如果他能再次回來的話,也許俱樂部可以嘗試招募這位客人。」
「畢竟他就像當年的你一樣......奧德裡奇。」
「這個男人在達到目标前能細心地搜集一切情報,謹慎躲避一切可疑的目光和招攬,最後他才再在适當的時機之中向我孤注一擲。」
「是他在來到海灣城過程之中的所行所為,為他赢得可以正面坐在賭桌前的資格。」
已經白發斑駁的中年荷官他聞言仍然一副肅殺之氣,被抹好了發膠的頭發往後梳得一絲不苟。從他很有教養和一絲不苟的言行舉止看來,他過去曾經接受過良好體面的教育,隻是不知道為甚麼他現在甘願成為海灣城裡的一個荷官。
站姿優雅筆挺的他不為所動地一邊繼續洗牌,一邊評價道:
「那個男人在拿到您所贈予的知識後,就一定會去找殺害女兒的兇手尋仇,但是他自身也一定會随之走向滅亡。他就像在飛蛾撲火一樣......就像我們這裡的所有人一樣。」
「而且他曾經來過海灣城是事實,那些獵人會立即像嗅到血腥味的狗一樣追過來。」
荷官是屬于俱樂部的人,雖然他現在獲得一份體面的工作,但是他的過去跟那個男人也差不多複雜離奇。隻不過奧德裡奇他在成功複仇完之後,選擇在海灣城留下來。
比起那個男人最後的下場,他更加在意這個復仇者的舉動會不會給海灣城帶來麻煩。
雖然奧德裡奇的心裡知道,無論是他還是剛剛作弊的幸運兒,他們都無法為眼前的男人帶來任何一絲威脅性——畢竟對方是現世的六位長生者之一,他們的偉大導師。
頂着其他長生者在虎視眈眈的壓力,對方在最近一百年内直接晉升長生者。
隻要是對方想做的事,任何人都留不下他。對方的足迹曾經走遍整個世界,甚至很多人好奇為甚麼對方最終選擇留在海灣城。
神秘知識一直以來被各個學派和教團把持,他們會層層篩選和培養内部忠誠的高層。
這個傳統直到教授出現為止才被打破,因為對方在知識贈予方面總是格外寬松。教授可以無差别地教導任何人任何知識,就像從原本的隐秘師承制直接變成學院派。
因為教授他是現世的第六位長生者。
作為屬于知識途經的6階燈之長生者,他是目前唯一能破解并且精通閱讀各個途徑秘傳的學者,屬于這個世上最博學的那批人之一。
尤其是他還有辦法保持自己的心神平靜穩定,不被它們這些來自門的知識所奪走。
絕大部分人在通往求知和真相的過程之中,他們都會漸漸失去一切希望和走向瘋狂,而埃德蒙大人卻仍然走得比任何人更加遙遠而且安全。
如果任何人想要一位神秘學上的老師,那麼埃德蒙大人會是他最完美的選擇。
因為他足夠博學而且有惜才之心。無論是他身上屬于長生者近乎無盡的研究時間,還是他身上屬于燈教徒的天賦,都令他可以對每一個學生因材施教,可以即時控制阻止對方走錯方向。
而且他也不顧忌學生的出身或者天賦,隻要對方願意向他學習就會去教導。
他的學生之中基本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而且他們擁有不同的奇妙才能。他們來自不同的階層,不同的年齡層,擁有不同的出身過去,他們有不少成為了俱樂部的成員。
他這種更加偏向正規的學院派教導方式,直接在教學質量方面反過來内卷其他教團。
哪怕是埃德蒙大人公開表明厭惡,而且禁止他們進入自己地盤的血肉派系,但實際上他對他們的了解仍然遠超出5階的杯教徒。
如果他們向教授尋求解答,在他們不踏入海灣城的前提下,教授仍然會回答問題。
在埈德蒙大人遊曆各地時,大部份教團都活不到下一個世紀,因此屬于他們的遺稿被對方一直收集起來。因為埃德蒙大人的破解式研究,令俱樂部持有大量的神秘知識。
他願意教導自己的學生和部下,成員隻要有貢獻就能在俱樂部兌換更進一步的知識。
俱樂部目前的大部份戰力,都是來自埃德蒙大人的研究成果和知識贈予。意思就是,他跟俱樂部的大部份人之間都擁有廣泛意義上的師生關係,所有教材都是他編成的。
「靈魂學研究,門的研究,末日紀元前的舊曆史。」
「目前能令我感興趣的課題隻剩下這三個。」教授他隻是道:「但是他們這些學生完全達不到我的期望,他們根本無法跟上我的思路。我一直懷疑我們所身處的隻是虛假的曆史。」
「我已經不能再停下耽擱時間,等待他們這些學生追上來,我隻能自己先走一步。」
「我想要去另一個世界遊曆,研究門為甚麼會出現這裡的根源。如果成功的話,我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也不會再出現在現世,因為他們對現在的我已經提供不了幫助。」
「如果我保留記憶和知識轉世穿梭至其他世界的話,應該會是一場很有趣的旅行。」
在昏暗的燈光下,荷官他終于停下洗牌的動作。
因為他早就發自内心對眼前這個男人獻上了永遠的忠誠,但是對方這位偉大導師在離去時,卻不打算帶走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雖然我早就曾經耳聞過相關的消息,但是請問您真的打算從海灣城這裡退休嗎?」
教授也沒有否認這個猜測。
「等到我走了之後,飛蛾有很大概率會選擇接任我的位置。」
「所以我為了保護海灣城,會給她留下足夠多的謎題和利益去牽制着她。但她本身就是行事方式充滿善變混沌的虔誠狂徒,連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忽然把屬于自己老師的城市毀于一旦,那個女孩總是熱愛着去擁有和摧毀我曾經為之付出心血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