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憂太嘴角的咒符消失,輕輕地咳了一聲,
他不在乎,
也沒興趣關注。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五條老師的傷情,剩下的事情都無所謂。
青年皺了皺眉頭,眼下勞累奔波累積的黑眼圈濃得像煙熏妝。
五條悟卻是覺得這樣的場面甚是眼熟。
破碎的記憶閃過他的思緒,眼前的青年似乎也是在那場慘烈的苦戰中擋在師弟師妹們身前,直到身軀連帶着未婚妻留下的式神軀殼一起,被撕裂粉碎。
他恍惚地摸了摸青年柔順的黑發,
仿佛一瞬間身體不再受自己控制。
“憂太,真是好孩子啊。”
“欸,欸?”
乙骨憂太有些茫然地任由他的動作,
他平時工作時一副冷漠的樣子,但面對同期和師長時,依舊是那個有些笨拙腼腆的乙骨憂太。
就像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五條悟突如其來的親近一樣,他有些茫然無措,又不願意排斥這份情緒。
那可是年輕的五條老師啊。
【五條悟】處理好廢墟處的殘穢後,悠悠地飄到了學生和年輕自己所處的屋頂,就看見小貓摸狗的和睦畫面。
他有些摸不到頭腦,擡手輕輕拍上了年輕自己的腦袋。
“你們倆幹嘛呢?”
五條悟瞬間掙脫了那種微妙的恍惚,他晃了晃腦袋,沒再作聲。
“五條老師,”
乙骨憂太臉上有點發紅,正了正表情,
“您的身體現在感覺怎麼樣?”
【五條悟】順手也摸了下他的腦袋,笑了笑。
“不用擔心我,憂太,你做的很好哦~”
他分出了大量的咒力用來屏蔽神經,防止腰腹部的傷勢影響他的判斷和咒力輸出。
結果還是有些用力過猛,直接幫這些爛橘子火化了。
連一點陳皮屑都沒留下,真不好意思呢。
“走啦走啦,”
他肆意張揚的笑,拉着兩個小孩,
“我們回高專去。”
乙骨憂太還有些疑慮,看着他許久不見的笑臉,把自己心底的不安強壓下去。
乙骨憂太是第一個趕到戰場的人,他作為距離最近的特級咒術師,也是唯一能在那場苦戰中幫上五條悟忙的人。
迅速地斬殺了羂索,處理了夏油傑術式暴動的咒靈群,他一刻不停地趕往新宿戰場。
一種令人恐慌的不安感,從始至終支配着他的精神。
他必須快一點,再快一點。
不能隻讓五條老師一個人面對附身伏黑惠的兩面宿傩。
他對那群堅持遠離戰場的人嗤之以鼻,隻苦于被老師要求先去終結死滅回遊。
直到他趕到戰場,已經來不及了。
兩面宿傩死前爆發出的那些毫無征兆的斬擊,劈向了【五條悟】。
乙骨憂太本能般地喚出了裡香,嘴角浮現了咒言的符文。
“向右倒!”
他慌亂地大喊着。
大量的咒力輸入進咒言的術式,即使是他,想要用咒言控制五條悟這樣同等甚至之上級别的人,也是要耗盡半數的咒力。
他沒有辦法瞬間轉移那些斬擊,隻能向老師提供自己所能看到的,唯一一條,求生的可能。
如有神助般,他的咒言生效了。
那記原本會徹底斬斷五條悟身軀的斬擊,随着男人身體的傾倒,刨開了他的腹部,滑向了後側。
所有的斬擊都混入了不同于兩面宿傩的咒力,以至于那一記襲向男人雙眼的斬擊,瞬間便破開了無下限,鮮血四溢。
反轉術式瞬間發動,卻顯得緩慢無力。
乙骨憂太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五條悟,但代價是什麼。
代價是損毀的六眼,是破碎的脊柱。
乙骨憂太無法原諒自己。
他也無法原諒那些隔着傳訊卻未曾參與戰鬥的其他人。
明明,如果有任何人能夠輔助五條老師。
事情都不會變成這樣。
乙骨憂太的雙手染上了白發男人身上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他恐慌無措地不斷釋放着反轉術式。
曾經治好過瀕死同期們的反轉術式不再馬上起效,那些血液混着破碎的血肉,流了他滿手。
乙骨憂太目睹着五條悟一瞬間彎折的脊背。
如果我能再早一點,如果我能更有用一點。
如果任何人能在老師身邊。
是不是,一切就會不同。
但命運從沒有如果。
永遠挺立在學生們面前的保護者轟然倒下,乙骨憂太在一片血紅中被迫學會何為成長。
青年目送着【五條悟】被家入硝子送進搶救室。
在洗手間神經質般地搓洗自己的手掌,
就好像這樣,就能忘掉自己的過錯。
唯一能夠寬慰他的事情,
【五條悟】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