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翎蹲在天台欄杆上捧着臉嚎啕大哭起來,哭了片刻他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有點丢人,沒過一會兒又笑起來。
一抽一噎邊哭邊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
他的壓力可真的太大了,周圍人對他的期待很大,希望他能更優秀一點,更強一點,成績再往上提一點,争取明年拿個省狀元回來。
楚小少爺對自己要求很高,但省狀元他真的做不到。
這小半個月來,每天強度都很大,要保證質量還有數量。
楚北翎屬于前者走強質量類型的,他及注重畫面與光影效果,動作雖然快,但趕不上高強度的交稿,小少爺又吹毛求疵每一張畫要是被他看出一點瑕疵,他就會抓狂。
可偏又需要一定滿足一定數量。
真的太難做到,平衡兩者了。
黎女士質問他是不是沒有用心,他覺得自己已經很用心了,可得到的結果并不是那麼好——
有時候他也會懷疑自己,不夠好,是不是真的沒有足夠用心或者沒有用對方法,否則怎麼其他人都在往前走,而他在原地踏步。
别人能做到在保證質量的同時将速度一塊提升起來,他為什麼做不到?!!!
也會想,并反複問自己:
他的堅持真的有意義嗎?他真的适合畫畫,走藝術這條路嗎?
這種痛苦難受的情緒就像是深淵将他一把拖了進去。
忽然——
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從天台欄杆上拽下來,摔下去的那一刻邢禹将他抱在懷裡,半蹲下來,牢牢桎梏圈在懷裡。
熟悉的檸檬調飄過來,驚吓未定的小少爺擡眸看過去:“邢,邢禹,你,你你做什麼?!”
邢禹垂眸看着懷裡的人,剛剛哭過的緣故,楚北翎眼裡擒着水光,眼尾氤氲出一片猩紅,像是在眼角點翠上紅玫瑰花汁,潋滟又破碎。
邢禹喉結滾了滾,雖然生氣到底還是沒忍心兇他,但嗓音卻比之前和他說話時冷了好幾個度:“你剛剛在做什麼?”
楚北翎擡手倔強地擦掉眼淚,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沒,沒事啊,上來看風景。”
邢禹既擔心又生氣,用力擒住他的手腕,生怕松開就再也抓不住他似的:“看風景需要爬上天台護欄麼?”
楚北翎頂嘴:“一覽衆山小麼。”
邢禹睨他一眼:“就你會背古詩,萬一不小心摔下去怎麼辦!”
楚北翎張了張口,剛想頂嘴反駁就被他堵回去:“你别告訴我你有數,站在天台上就是很危險,有數也不可以。”
邢禹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無論如何都不可以。”
“真沒……”事。邢禹嘴唇發顫,眼眶一下紅了,後面的話,楚北翎說不下去了。
“你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我怎麼辦?”邢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他壓低的嗓音顫得厲害,可想而知邢禹是多麼害怕,楚小少爺不忍他難過,有錯就認錯:“知道了,下次不會。”
邢禹力道很大,如果不是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楚北翎會懷疑邢禹打算将他手腕捏斷。
他動了動手腕對邢禹說:“你先放開我,手腕有點疼。”
邢禹直直望着他:“确定不會了?”
一陣微風吹過來,兩人額前的碎發都印在晚霞之中,風太溫柔了,滿天晚霞也很溫柔,楚北翎有種渾身浸在熱水裡的錯覺,整個人燙了起來,被泡的和晚霞一樣紅。
楚北翎眼底映着他的身影,心髒空了半拍,喉結不自然地上下滑動了一下:“嗯,不會了。”
邢禹滿意點點頭,松開桎梏,而後垂眸,楚北翎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這才發現他現在躺在邢禹的懷裡,一隻手牢牢抓住他的衣領,力道過重,他的沖鋒衣被他拽下來一大半。
冬天冷風刺骨,邢禹凹陷裸露的鎖骨肌膚,被凍得通紅。
楚北翎連忙松開手,坐了起來替他拉好衣領,小少爺尴尬撓了撓鼻尖:“你,你怎麼也不說一聲。”
邢禹起身,朝他伸出手,楚北翎自然而然搭上他的手。
邢禹緊緊回握住楚北翎的掌心将他從地上拽起來,他指腹蹭了蹭楚北翎的虎口,才不緊不慢松開手。
邢禹道:“剛剛被你氣得頭疼,沒發現。”
楚小少爺吐了吐舌頭,轉移話題:“你怎麼過來了?”
“過來給你送糖。”邢禹遞來兩根棒棒糖,一顆草莓味一顆藍莓味的。
楚北翎撿走那顆藍莓味的,将草莓味的留給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有了默契,在知道對方心情不好的時候,掏出兩顆棒棒糖。
彼此一人一支。
楚小少爺拆掉包裝塞進嘴裡,甜滋滋的味道占滿口腔。
剛剛壓力最大的那股糟糕情緒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