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須有之罪，媚娘體會到了。”我好像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答他。

天家的威嚴在這殿裡被放大萬倍，這一瞬間，皇權的施壓和天子的猜忌讓我不自覺地跪下。

“媚娘如何為自己辯解？高陽心系辯機多年，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面首衆多，找到辯機的墳墓又有何難？陛下卻将此事記在我身上。”

一時之間連尊稱都忘了用，我看着那華麗的裙擺，上面用金線繡着的菊花耀眼奪目。

不過是皇帝掌中的一朵花，生與死，猜忌與否，全憑皇帝的心情。

帝王無情，我讀了這麼多的書，早該明白這個道理。可笑，我竟陷入了李治給我造的溫柔鄉，信了他會與我攜手并進，也自然而然地覺得他把皇位交給武媚是信任，是托孤。

如今看來，天子的猜疑一分不會少，就算是對枕邊人。

皇位，本就是要靠人去争搶的。

我沉溺無法自拔，而忘了自己應該是未來的女皇。

直到這一刻，在面對生死的不确定性之時，我才認識到，這樣的日子不能再過下去了。

“媚娘在深宮十餘年，知道帝王之心都是冰冷堅硬的。您和先帝一樣，心裡隻能裝得下社稷百姓。我敬重先帝，從不敢祈求他垂憐。當日苦海，媚娘信任陛下，陛下也對我做出承諾，一同瞧這大好河山，我願意陪在陛下身邊，匡扶社稷。高陽的臉面便是皇家的臉面，我阻止了高陽要開棺與辯機合葬，卻被您如此猜忌。”

我深深伏地叩拜，聲音苦澀：“陛下，妾無罪，望明察。”

李治到此時，才願意擡頭看我一眼，“媚娘，朕知你無罪。你起身回自己宮裡去吧。”

他撫着自己的額頭，聲音聽起來晦澀不明。

“朕賜死了自己的皇姐，朕不願，朕也不好受。隻是朕必須要這樣做。無論高陽是出于政權還是私欲，朕都不會放過她。她如此這般，動搖的不僅是朕的皇權，還有大唐的基業啊。”

我大概猜到了些什麼，默了一瞬，問他：“陛下是知道臣妾出了宮。如今高陽公主已伏法，臣妾沒有理由再插手她的事情。隻是陛下這般提起，可是聽了旁人說過什麼？”

他神色不太自然，“倒也沒什麼，不過是淑妃來說了兩句，提起你曾在高陽謀反前見過她，她還在你宮裡呆了許久。”

果然如此。

這恢弘的寝宮，我以前一直覺得這是清淨溫暖之地。

此時此刻，卻令我感到寒冷。

他的話宛如晴天霹靂，在我腦海中炸開，讓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愣住，張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像是坐在龍椅上不舒服，有點别扭地擰動了身子，緩緩說：“你身上背着袁天罡的預言，朕知道。為了不讓你感到不舒服朕從未提起，隻是淑妃說你與高陽在一處，高陽謀反之前你又跟她聊上許久。”

“朕不忍心這般猜忌你，但媚娘，你也要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