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嫔妃是不被允許進入馬場的,除非是皇帝特批。是以,我和蕭思悅才剛入宮沒兩年就能進來,實在是得益于皇帝的寵眷正濃。
第一次見這麼多馬兒在場上,有一些看上去就很不好惹,鼻孔冒着熱氣,還在哼次哼次,要不是侍從手上牽着繩,怕是它就要将我踩在馬蹄下。
待再走近些,陛下也看到了我們,揚聲讓我們過去。
徐賢妃笑言:“陛下今日心情甚好,可是有什麼好事?”
“朕新得幾匹好馬,日行千裡。隻是這樣的馬脾性也大,邀愛妃來,也是想看看愛妃對于馬匹有什麼研究,讓朕開開眼。”
“陛下說笑了,臣妾愚昧,如何能讓陛下開眼。”徐賢妃溫溫柔柔地回答,卻是在推脫。
皇帝擡手,命人将馬匹牽來。
他摸着那匹在大喘氣的馬,說:“這是獅子骢。烈性難馴,但是隻要一馴服,便是千裡馬。”指着旁邊跪了一地的馴馬師,對着我們三位妃子說:“今日誰能說出方法馴服這匹馬,讓朕滿意。朕便以這馬來行賞。”
我細細瞧着這馬,毛色栗黃,高大肥逸,威風凜凜。不由暗暗打退堂鼓:這馬要是歸了我,我也不敢騎。
不過心裡打退堂鼓,但嘴上,武媚該有的台詞還是要有的。
我在所有人沉默的時候,出聲毛遂自薦:“陛下,我有法子。”
太宗愛馬,曾嘗試親自馴服獅子骢也毫無方法,此刻聽到我如此說,立刻便來了興趣。“武才人是有何法,能為朕馴服獅子骢?倒是說來聽聽。”
“陛下,妾有三法,”我不緊不慢地說,“但我需要三件東西:一是鐵鞭,二是鐵檛,三是匕首。我用鐵鞭抽它,它若是還不聽我話,我再用鐵檛擊打它,最後,此二器具仍不奏效,便用匕首割斷它的喉嚨。”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我心裡忐忑,這要是依我本人的性子,我是決計不可能重太宗皇帝說這種話的。别說是我,就算是掌管六宮事宜的徐賢妃,又或者是韋貴妃,都不敢說出這樣的話。
在心裡替自己捏一把汗,武媚啊武媚,你才十五歲怎麼就喜歡打打殺殺呢。這多不好啊!
我别無他法,這是她的人生,我必須要按她的軌迹去走,不然要是出了什麼纰漏,那豈不是要改寫這一段曆史嗎?
很長一段時間,馬場鴉雀無聲。太宗皇帝一言不發,旁人也不敢做出評價。隻是都在心裡想,這武才人是死路生路,全憑陛下的一念之間。
衆人大氣都不敢出,當下死寂。這場沉默被太宗皇帝洪亮的笑聲打破。
“好!武才人不過是玲珑心,手段高明,朕倒是沒想到這法子。”他雖是在笑,隻是聲音卻有點意味深長。“隻是武才人此法過于殘忍,獅子骢乃是難得的好馬,若當真死在匕首之下,未免有些可惜。”
“朕乏了,回宮去吧。”這最後一句話是對我講的。“武才人,獅子骢不适合用此法,所以朕不能給你賞賜。還望你也留它一條活路。”
說完他便帶着衆侍從回宮去了。
我謝恩,擡起身見徐賢妃一臉擔憂地看着我。她最後什麼話也沒說,扭頭也回宮去了。
獨有蕭思悅還不肯走。
“武姐姐,你是如何想得如此兇殘的法子的?連我也被吓一跳。”她問我。
我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