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不嗔緊緊的屏住一息,他率先看到了饒岫玉阖緊的眼簾垂下的兩抹直直的長睫。
直到今天,弓不嗔才意外地發現,饒岫玉的睫毛和他的發色一樣,都是非常獨特的深棕色,陽光鋪在上面,就像鍍了一層浮動的金光,流光躍影的,好看的不得了。
世界好像消失了,隻剩下了眼前這個人。
直到,這個人閉着眼睛道:“哎,弓忱,你看到沒有啊?怎麼不說話?”
邊說着,又往弓不嗔這邊蹭了蹭臉。
弓不嗔趕緊往後躲了躲,他快要被自己給憋死了。
他是讓看什麼?弓不嗔非常疑惑地想。
饒岫玉近在咫尺的眉眼都讓弓不嗔挪不開眼,他還想讓我看什麼?
“啊——這裡啊?你剛才是不是沒有好好聽我說話!啊——”
饒岫玉直接揚起下巴,擡起臉,張大了嘴巴。
“啊——這裡,快看。”
饒岫玉張開嘴朝向弓不嗔。
隻見,映入眼簾的就是饒岫玉上牙幔那一對雪亮的尖牙,其實他的下牙幔相對應的兩顆牙也挺尖的,隻不過比起上面兩顆的鋒利程度稍顯遜色。
然後,就是饒岫玉那根紅潤的舌頭。
“看到了嗎?”饒岫玉又擡高了一寸,大着舌頭含混地道。
“啊啊——”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舌頭有點往上翹擋住了,饒岫玉便調整了一下它的位置。
弓不嗔就看見那柔軟的舌些許笨拙地往下颌處壓了壓,鮮紅的喉嚨敞開,露出喉口懸挂的小舌。
弓不嗔幾不可聞地咽了一口口水,這才順過來氣兒。
“哈尼(這裡)。”饒岫玉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眼兒。
弓不嗔定睛一看,真的,饒岫玉小舌後的喉口處,有一圈黑色的印記,像是什麼文字,一塊一塊的,用一條直線狀的字頭串在一體。
“看到了吧。”饒岫玉下巴都放麻了,收回臉,捧着自己的下巴揉揉揉。
弓不嗔很難想象那圈痕迹是怎麼弄上去的,他深深地看着饒岫玉的眼,這人還很無所謂,像是這種事發生在他的生活裡,就像是日常起居一樣稀松平常。
“陛下用黑蛇的苦膽汁,戳着我的嗓子眼兒給畫上的,用的是洋人的蘸水筆,就是那種這麼——老長的那種羽毛筆,羽管削尖。”饒岫玉比劃着。
饒岫玉:“弓忱!你知不知道,那西域的黑蛇膽汁,擠出來的時候和蛇血拌在一起,除了腥,真的巨苦無比!媽呀,能覺得苦的整個人皺巴成人幹兒!”
弓不嗔卻非常毀氣氛地道:“我不知道。”
饒岫玉直接住了嘴,睜着水灰色的垂簾目,同弓不嗔對視。
那隻下定決心攀緣他人心房的毛毛狗,突然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饒岫玉舔了舔尖牙,下意識地陷入了思考狀。
弓不嗔幹巴巴地又道:“有多苦,能不能具體形容一下。”
饒岫玉擡擡眉,顯然是沒想到弓不嗔竟然說話會大喘氣。
饒岫玉:“具體一點?唔,這就難形容了,嗯,大概是雞飛狗跳雞飛蛋打的那種苦?我不會具體的形容哎。”
饒岫玉很會結合剛才發生的事的細節來給自己找補。
饒岫玉:“其實,弓忱啊,還是你親自嘗一下,會比我形容的具體些呢,我不會具體的,我隻會跳躍的……”
你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德行啊。弓不嗔心道,看着饒岫玉一張一合滔滔不絕的嘴。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并不是被人指使逼迫,去做了自己不想幹的事,而是自己正在盯着什麼東西出神時,擁有這個東西的那個人在耳畔道,你拿起來看一下吧,拿起來看一下自然知其玄妙。
親自嘗一下……
弓不嗔上一秒還正聽着饒岫玉這樣在他的意識裡時遠時近地念叨,下一秒就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就“嘗”去了。
“弓、不嗔……!”
他的舌尖想要夠到那個深邃的位置,難免抵進得很深,侵入的太刺激,直接給饒岫玉嗆哭了。
淚珠逐漸潤濕了長睫,壓的瞳色愈發的朦胧了。
和弓恬挑燈看過的畫本,突然在這一刻有了切實的實戰對象,人家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但是在品德兼優的弓二公子這裡,那就是過目不忘,活學活用了。
弓不嗔撤回了長驅直入的舌頭,輕柔的托着饒岫玉的腦袋,退而求其次,含住了饒岫玉有些茫然驚懼的舌體,準備細細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