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感慨:“燕先生不容易啊,這麼說來,孩子娘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啊。”
“他如何能知道!”饒岫玉大歎,恨不得捶胸頓足:“孩子剛生不來就被産婆藏起來了,産婆捧了一個紫皮地瓜似的死胎給他看,說孩子臍帶繞頸把自己憋死了,其實根本沒有!而是被産婆偷出來了!我老丈人還算有點良心,沒有直接把他外孫女扔了喂狗,而是直接扔給了我,讓我帶着小崽子安心滾,不要再糾纏他兒。”
大娘再次感慨:“燕夫人也不容易,一直被蒙在鼓中。”
饒岫玉煞有其事地搖搖頭,再次扼腕歎息。
饒岫玉歎了一口長氣,又道:“好在啊,都過去了,都挺過來了,我用挨家挨戶讨來羊奶一口一口的給她拉扯這麼大,一個皺巴巴的小崽子,硬是長得這麼白白胖胖一團,也算是沒辜負真情實意一場,她娘啊,我也心裡想着,但是天命弄人,我倆終究是門不當戶不對,分開也是一種成全。”
大娘拍拍饒岫玉的肩膀,本想吃口瓜爽脆一把的她,萬萬沒想到最後竟然吃了一口青皮柿子,澀澀麻麻了一嘴,還發苦。
大娘:“燕先生莫要憂心,我有種預感,如果那姑娘也當真心悅你,肯定天涯海角也要找你回去的。”
饒岫玉不置可否地笑笑。
那我可就真的編不出來這麼個“姑娘”了,找個燒得黢黑的木條子在牆上描個黑邊的“姑娘”給鐵錘當親娘,還算有點可能。
饒岫玉有張有弛地止住了胡說八道,看中了攤位上的一堆粒子蠻大的種子,指着道:“這是花生種子嗎?怎麼是白色的,像是裹着一層粉,是面粉嗎?”
攤主抓起來一把給他看:“你看你看,這就是花生種子啊燕先生,這上面裹得這一層白的,不是面粉,是朱竹夏他爹研究出來的一種藥,包裹在種子上,可以治土裡啃食種子的蚜蟲。”
“嗷嗷。”饒岫玉也抓了一把,擱在手心盤了盤。
俗話說,麻屋子,紅帳子,裡面住了個白胖子,花生這東西,單論個性和長相,都和苦逼綠蘿蔔不可同日而語。
不僅如此,花生還很“乖”,晚上睡覺,還會把兩片對生的小葉子虔誠地合起來,等到白天太陽曬才攤開,守序又純良。
饒岫玉決定了,闊氣一揚手,道:“給我來三大包花生種子!”
鐵錘也跟着喊:“三大包!發森囧汁!“
“好嘞燕先生!我這就給你包起來!馬上!”攤主登時樂了,今年特殊,他這種子本來就不好賣,正愁着沒錢掙呢,正巧來了饒岫玉這個人傻有閑錢好心人幫他清庫存。
“嗯嗯嗯嗯嗯!”饒岫玉爽快掏錢,一點價也不講。
他醒的時候身上是有錢袋的,裡面銀子不少,羅小眼也經常孝敬他點零花,饒岫玉雖然吃穿用度上好孬不挑,随便整點什麼都行,但是在拿錢易物上卻不過腦子似的大手大腳,隻要是自己看中想買的東西,多少錢都舍得拿出來去讨。
集市上的人都是同行,互相幫襯,互相照顧别人家的生意經常有之,就讓饒岫玉把當下并不好賣的花生種子,買走了。
還是饒岫玉和行願村專門的“育兒大隊”的一衆姨姨嬸嬸湊到一起互通有無的時候,才幡然醒悟了其中的内情。
“哎呀!燕先生!這世道你怎麼還買花生種子啊!”一個懷抱吃奶小兒的年輕女人小紅指着他那一大兜白殼花生種子,喊道。
“我買回去種的。”饒岫玉笑笑,彎腰把鐵錘放到地上,這丫頭貼地就竄,就和見了羊群的狼崽子一樣,撲向一衆年齡相仿的玩友去了。
“你這是被唬了!”一個塌縮着後背、一瘸一拐的老婦阿莎走到他面前,扯過他手裡裝花生的麻布袋子,面色沉重的用枯瘦的手撈了一把花生,搓了搓。
阿莎直搖頭:“這種子都發潮了,發潮了就不好存,得趕緊種,要不就發芽了。”
小紅:“燕先生!你這是被集市上那群見錢眼開的精明鬼給騙了!”
饒岫玉:“怎麼?這年頭花生都不讓種麼?”
小紅:“不是哇燕先生,我聽我家男人說,附近幾個村子剛遭了荒,無論種出什麼都被蟲子搶去吃了。”
阿莎:“是蝗災呐,多少年沒有這麼一遭了。”
饒岫玉仰起頭,剛剛紡下幾片雨簾的天還是灰蒙蒙的,空氣十分的潮濕。
饒岫玉:“一般一場蝗災之前緊都跟着一場大旱,這天兒又濕又陰,看着也不像是容易遭蝗的樣子啊。”
小紅喊道:“那可不是普通的蝗災!”
小紅:“那可都是一些既不讓人活,更不讓人死的畜生!!”
饒岫玉:“哦?”這麼好玩?
饒岫玉來了興緻,他向來是個不僅喜歡胡說八道,還喜歡稀奇古怪的家夥,轶事趣聞他喜歡,都市怪談那就更不必說了。
饒岫玉怕自己一會聽入迷了看不到一邊瞎玩的鐵錘,饒岫玉把綁袖子用的長布帶解了下來,栓到了鐵錘束衣服的小腰帶上,惹得鐵錘直拿自己的腦瓜子鑽饒岫玉的腰窩生悶氣。
小紅:“就是那個饒岫玉死的那一年。”
饒岫玉眼皮一跳。
鐵錘看準了他走神,手朝後背的位置摸,企圖用最快的速度解開拴着她的布帶。
饒岫玉一直在用餘光瞄着她,見狀飛快地将帶子一扯,小丫頭一個沒站住,原地摔了個屁股蹲兒。
他笑起來。
嚯,看來,天底下的怪事如果一定要有一個發源,就肯定和我脫不了幹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