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你們走得很慢,就算裝得再像,柯拉松也是重傷在身的人,戰鬥中優勢顯著的高大體格此時反倒成為負擔,你幾乎能聽到他的呼吸在每一次邁步間輕顫。
正常情況下,無論是誰被捅個對穿都應該立刻去醫院,接受正規救治後還要繼續躺上半個月,但柯拉松仿佛已經一腳跨過這段時間,筆直地走向據點。
大型焚燒爐準時準點開始冒煙,據點主樓在能見度欠佳的空氣裡灰灰蒙蒙,遠遠看去猶如某種舊世紀的遺留。
煙霾之中有一溜人影從港口方向出現,是多弗朗明哥與他忠心耿耿的下屬。
柯拉松看見了,加快腳步,像你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兩條長腿轉眼就把你落在身後。
你沒有追上去,直到他越走越遠,留在他身上保護傷口的「氣」變得難以維系,你才說道:“我回來的時候遇到特拉法爾加了,我給了他很多錢。”
語氣不輕不重,聽在耳中甚至有點涼。
柯拉松腳下一頓,正要回頭卻牽動傷口,無聲地抽了一口氣。
接着他轉過身,看着你,藏在油彩之後的面容安靜而平和,一點也看不出上一秒的急迫,讓人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傾聽者,一切康樂和疾苦都會被他聽到心裡。
“傷害你他必死無疑,那家夥很清楚多弗朗明哥不會放過他。他總是說自己不怕死,死到臨頭卻發現還是不想死,我給他的錢足夠他苟且偷生很長時間,他現在肯定已經拿着那些錢逃走了。”
你慢慢地走,悠悠地說,話語間不無惡意,你想讓柯拉松知道他的一切善行和苦心都是白費功夫,特拉法爾加看不見更不會心存感激,他不是聖子也無法拯救這隻迷途的羔羊,反而會因此把自己送上祭壇。
但你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柯拉松又笑了起來。
‘那樣不是更好嗎?’他說。
即使隔着一道墨鏡,也能看出他在眼角眉梢都有暖意融融。
你閉上嘴,将更多淬毒的話語吞入腹中。
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情灼燒五髒六腑,難受得讓你忍不住摸了摸胸口。
真是奇怪。
被你斷言已經遠走高飛的特拉法爾加·羅很快又出現在你們面前。
堂吉诃德毫無預兆的發難讓許多勢力措手不及,這一次出擊戰果豐碩,數不清的财寶堆積在港口,火烈鳥号回港後,迪亞曼蒂叫上更多人去幫他一起清點戰利品,據點大廳裡隻有多弗朗明哥和琵卡,以及被一團粘液層層包裹的特拉法爾加。
特拉法爾加在粘液中掙紮和咒罵,看起來已經快要窒息了,不知是因為痛苦,還是因為惡心,盡管托雷波爾和他的粘液其實并沒有讓人難以忍受的味道。
柯拉松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坐在多弗朗明哥左手邊他自己的沙發上,點上香煙吞雲吐霧,在羽毛大衣的掩飾下不動聲色地與沙發靠背拉開距離。
多弗朗明哥沒有察覺柯拉松的坐姿與平時有什麼不同,他看到你像往常一樣嫌惡地從托雷波爾所在之處遠遠繞開,走向柯拉松。
柯拉松的傷口依然被你保護着,粘稠的「氣」形成具有延展性的膠狀物質封住受創部位,讓它們不再出血和惡化。
雖然操作系擅長控制離開主體的「氣」,但改變「氣」的性質卻是變化系的應用範疇,與操作系處在正對角,即使是對于你這種程度的念能力者來說也并非易事,所以你不能離他太遠。
你正要爬上柯拉松的沙發,多弗朗明哥突然叫住你,以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
“這個東西,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
一個錢包落進你手中,多弗朗明哥轉手指向在柯拉松進門之後就分外安靜的特拉法爾加。
“有人發現這個小鬼藏在民用渡輪上,似乎是打算逃跑呢。”
十幾分鐘前,特拉法爾加溜上準備出港的民用船。
甲闆上、船艙裡到處都是人,他就像一隻不起眼的小老鼠,熟練地躲進一艘救生艇中。
瘦小的身體本來隐藏得極其完美,卻不幸碰上堂吉诃德的海賊巡船。
一個沒有任何特殊本領、甚至命不久矣的孩子能在柯拉松手裡撐過一周,特拉法爾加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成為此地海賊群裡的名人,發現他的海賊一眼就認出與他形影不離的斑點帽。
苦難沒有教會特拉法爾加認命,被抓住後他毫不猶豫地拔出另一把偷來的匕首刺向海賊。
渡輪上的動靜引來剛好到港口迎接少主的喬拉和古拉迪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