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醒得早,你們手腳都麻利些。”
“哎呀,你别瞎攪和,這都糊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伴随着一股清甜的香氣。“唔……”平嬌舔了舔嘴唇,懵懂地揉揉眼,扭頭往窗外看去。
透過陳舊破損的窗紙,她望見掌食在竈前來回走動,火急火燎地将精緻的膳食裝盤。再轉向牆角的桌案,隻見林絮裝束整潔坐在銅鏡前,低眉沉思,正拿着毛筆在紙上寫什麼。
好熟悉的場景......像是在什麼時候見過。
平嬌愣了愣,轉過頭,懵怔地盯着頭頂的灰牆,忽地回憶起了昨夜的景象:微弱的月光下,林絮穿着中衣,慢悠悠地将發頂的寶钿金花取下,輕輕擱在妝台上。金玉叮當,碰出了清脆的響聲。
她被這響聲驚醒,睡眼惺忪間,又感到一陣寒意——原來是林絮摸上床榻,抖動被褥時,掀起的涼風吹了她一個激靈。
蘇司撰昨夜子時才回來,她先前去哪兒了?
“這是給太子殿下調理身子的藥方,你收好了。”林絮見平嬌醒來,将寫好的方子遞給她,“準備好藥材,殿下午時就要用藥。”
“好,好的。”平嬌遲鈍地點點頭,腦子雖還是混沌一片,但骨子裡的八卦本能已經徹底蘇醒了。
她見林絮轉身就要走,忙拉住她的披帛,眼巴巴地湊上去問道:“哎哎哎,蘇司撰,你昨晚去哪兒了呀?”
“殿下……有事找我,耽擱得晚了些。”林絮這話說得含糊不清,仿佛藏着秘密不願讓人知道似的。
聽到這話,平嬌雙眼頓時“蹭”地一亮,扔開布衾,整個人直接立了起來:“那你們……”
這時,窗外傳來一道叩門聲:“蘇司撰,膳食已備好了。”
林絮應聲,拂開她的手,一臉嚴肅地說道:“别亂問了,趕緊去幹活。”說完,她理理裙衫,匆忙離開了。
平嬌一屁股癱坐在床上,圓溜溜的杏眼眯成了一條線,探究地凝視着林絮離去的背影。她撇撇嘴,旋即興奮地捶起床來,激動道:“我就說他倆有事兒!她們還說我呢。”
說完,她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跳下床随便抹了兩把臉後,興沖沖跑去醫房搗藥了。
不知為何,今日的小春堂幾乎沒有人,各個廂房都靜悄悄的。平嬌百無聊賴地搗着藥,東張西望間,瞥見窦嫣從庭前走過,手裡還捧着一頂浮金氅。她眼巴巴又等了一會,卻沒有再見其他人過來。
平嬌咬了咬嘴唇,發洩似的捶了捶研缽,心道:怎麼辦?窦司則平時那麼兇,上次不過随口說了幾句,就被她當衆教訓。這次可不能再得罪她了!
然而過了許久,院裡依舊是空無一人。
平嬌不由沉默了。她感覺喉嚨裡好像有一群螞蟻在爬,上一點,又上一點,馬上就要湧出嘴巴了。
蒼天哪,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平嬌深吸一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各類藥材整理排列好,随即飛一般地跑出了門。
“哐啷”一聲響,房門大開。窦嫣皺了皺眉,擡頭見是平嬌,又從容地低下頭繡衣了。
“怎麼了?冒冒失失的。”
平嬌見她今日心情尚好,嘿嘿一笑,趁熱打鐵道:“窦姐姐,你昨晚上瞧見蘇司撰了嗎?”
窦嫣縫織的動作一頓,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又垂眸繼續做着手裡的活計了:“你這話問得奇怪,深夜自是在床上呼呼大睡,哪裡見得着什麼人。”
“但我看見了!”平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甚是嚴肅地說道,“蘇司撰昨夜子時才回來,她說是殿下有事兒找她,可我看她支支吾吾的樣子,可不像是什麼正大光明的事呢!”
“我估計,她昨夜就是跟殿下待一塊兒了。”她笃定道。
聽到這話,窦嫣将信将疑地瞥了她一眼,手中針線依舊刺得飛快:“當真?她昨夜去了東宮?”
平嬌搗蒜似的點了點頭,一雙杏眼亮閃閃的:“千真萬确!她方才都承認了,可不是我眼花。”
見她一臉笃定的模樣,窦嫣停下來,眉頭微蹙,沉思道:“你還和誰說過這事?”
“沒有。殿下起得早,我……”平嬌說到這裡,臉龐微紅,尴尬地撥了撥額前的碎發,“我又睡過了......都沒見到她們呢。”
窦嫣見她局促的樣子,也未再說什麼,隻微微點了點頭,複又開始縫制衣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