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氣得直接改成了視頻電話對着那張圖紙發問:“你這是一點點?根本和你上次跟我說的就不是一個東西,你告訴我,誰要把這麼大塊石頭戴在手上......”
絮絮叨叨的厲聲從手機那頭傳來,帶着細細的電流聲,顔祈把音量減少了好幾格腦子終于不再嗡嗡作響,趴在桌子上出神聽着,要不是不放心别人,他也不想去找這個一直久居國外脾氣不好的姑姑。
“你知不知道我手上還有多少單子,這會耽誤我多少時間。”姑姑在對面說了半天沒人應聲,火氣徹底蹿了上來,“做不了,你找别人吧。”
“姑姑。”顔祈趕忙把鏡頭對準自己,“我聽着呢。”
對面盯着他看了幾秒,生不氣來,畢竟是好幾年都沒見過的小侄子,姑姑又看了兩眼設計圖,腦海裡靈光一閃而過,“這不是送你媽的吧,你談戀愛?”
“沒有,姑姑你胡說什麼呢?”顔祈面上浮起绯紅,神情不自然地将手機移開。
對面工作室裡的人頓時笑開了鍋,姑姑舉着手機大笑靠得很近,追問道:“長什麼樣?你早說啊,我再沒時間也要給你做出來。”
“小顔祈可以啊,比你哥哥還快,誰啊,學校認識的?”
“......”
“好了好了,你們别笑了。”姑姑回頭制止,接着問:“那你多久要?”
顔祈不假思索地說:“越快越好,最好在早春之前,實在不行,仲春也行,反正最遲要在春天結束之前給我。”
姑姑細細琢磨了會,瞪大眼說:“你不會是要送給桉桉吧?”
她小時候跟在顔祈父親後面長大,自然和夏家也認識,之前她見過夏桉幾次,很沉穩的一個小姑娘。
“才不是。”
顔祈說罷就要挂斷電話,對面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對了,你這枚戒指有名字嗎?”
顔祈被問住,略略思索一番,回道:“就叫攬月吧。”
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辦法送給她。
-
第二年春末。
顔祈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早上時間一到就趁着夏桉去畫室的間隙從隔壁房間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
他打開琉璃櫃細細數道:“一個,兩個,三個......”
琉璃櫃上層擺得都是生日禮物,昨天剛好放進去第十個,顔祈把手中那個放進去,又覺得位置不夠好,順到了第一位。
也不知道這些夠不夠,他近來總會想起那個漂亮的畫家阿姨在午後笑着将他和發脾氣的夏桉分開,溫柔地把他抱在腿上問:“小祈,其實你很喜歡我家桉桉對不對?”
小顔祈頭一扭,氣鼓鼓否認道:“才沒有,我最讨厭她了,天天哭,煩死了。”
“不可以這樣對妹妹哦。”女人糾正道:“喜歡不是這樣表達的。”
“那我要怎麼做?”顔祈仰起好奇的小臉,黃暈的光影下他已經記不清那位畫家的樣子,卻一直把她的話銘記在心裡。
“你要愛她。”
顔祈有點委屈握緊手裡的小汽車:“可是我已經把我最喜歡的東西都分享給她了。”
“也許桉桉并不喜歡這些。”
“那她喜歡什麼?”
“她呀,她最喜歡那些漂亮的東西。”
漂亮的東西,顔祈摸上她别在胸口前的鸢尾花胸針,糯聲問:“是像這樣的東西嗎?”
女人看着他格外認真的樣子忍俊不禁,順着說:“對呀,我們桉桉就喜歡這種東西,你要是想和她在一起,就要很多很多才行。”
顔祈看向遠處還在父親懷裡哭的夏桉乖聲保證道:“我知道了,我會送她很多很多的,有一屋子那麼多。”
......
開門聲截斷了他的回想,顔祈立馬将門關上,仿佛隻是随便來她的房間看看,跟國王巡視領地一樣自如。
夏桉早就習慣了他總是如此,應了聲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
顔祈看了眼琉璃櫃繞到她身後站了許久,嗓子咳了好幾次最後指着她的屏幕說:“你這裡打錯了一個字。”
夏桉很快糾正過來,偏頭仿佛到現在才發現顔祈還在這裡,疑惑問道:“還有事嗎?”
“這個,你簽一下。”顔祈從身後拿出一份文件,用手壓着隻露出簽字的部分,雖然夏桉并沒有真的去關注那上面寫了什麼,他卻嚴防的很死,隻露出了乙方幾個小字。
她問道:“這裡?”
“嗯。”
女孩隽秀有力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顔祈沒想到她會如此爽快,愣了幾秒回神問:“你就不想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怎麼這麼相信他,也不怕他把她賣了。
夏桉看了他一眼,配合地問:“這是什麼?”
“沒什麼。”顔祈心情雀躍,抽回手背在身後,試衣鏡折射出上面幾個大字,房屋贈予合同,但兩人都沒有發現。
他幹站着想了想又問道:“昨天的禮物你仔細看了嗎?”
夏桉認真點點頭,露出一個笑溫聲說:“謝謝你,我很喜歡。”
“那就好。”
兩人再次陷入寂靜。
顔祈又咳了兩聲,不經意當着夏桉的面往琉璃櫃瞟,而後才倒退到門口,把手裡的合同先移到了門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夏桉對上他直勾勾的眼神,耐心說:“又怎麼了嗎?”
“沒事。”顔祈握上門把手,一步步倒退着移到門外。
半晌,望着她認真記錄的身影輕聲道:“桉桉,成年快樂!”
顔祈說的聲音很小,但夏桉卻敏銳地鋪捉到,她轉頭笑臉盈盈,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柔聲回道:“你也是。”
她指了指嗓子,“注意身體,别感冒了。”
他們已然長成了大人的模樣,顔祈在這之前并沒有真實的感受,卻在這一刻對上她的視線時心潮澎湃,好似人生已經到了最重要的時刻,他不知為何有點緊張。
顔祈想起那枚戒指臉上閃過一絲強烈的期待,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突然格外莊重的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