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憐,她估計還不知道吧,大家都在騙她。”
“可不是,聽說司機當場就沒氣了,還當自己是大小姐過來玩呢,嬌滴滴的,天天這不吃那不吃。”
“我怎麼聽說她家上面還有個大伯?”
“誰知道,這麼久了也沒見個人過來接,估計早就不想管了。”
“不說兩家還定了什麼娃娃親?”
“這都什麼年代了,誰還信這個,一個孤女能有什麼婚約,你看小少爺那個樣子,三天兩頭的捉弄她,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那不是還有大少爺。”
“不可能吧,大少爺比她大那麼多。”
那一年,所有人都記得江州市的冬天格外寒冷,道路結冰,但這一切都和顔家沒有什麼關系,顔家的祖宅四季保持在恒溫二十三度,可以供傭人們在廚房裡肆無忌憚的背後議論着那個剛剛失去一切的小女孩。
夏桉如同灌鉛澆築般定在一牆之隔的走廊外,有人突然擒抓住她的胳膊。
她逆着光,看到顔祈的臉變得模糊,又在聚視下重新清楚,顔祈得意洋洋的抓着她,眼裡的頑劣不加掩飾:“夏桉,我抓住你了。”
就像她當時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那些傭人話裡的惡意,夏桉同樣也不知道顔祈會真的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緊緊的抓住了她。
廚房裡的傭人聽到聲音都紛紛尴尬的站了起來,椅子在地闆上剮蹭的聲音此起彼伏,這一年冬天,廚房裡的人都被顔祈用吃壞肚子的招數換了一批新的。
夏桉沒有察覺,她整天動不動就掉眼淚掉到顔祈心煩,然後在某一天晚上顔祈終于忍耐不住,沖過去擰開她的門吼道:“煩死了,你能不能睡覺。”
夏桉渾身被吓的一瑟縮,抱緊手裡的兔子玩偶隻敢捂着嘴巴悶悶地哭。
顔祈吼完,發現夏桉從來沒有這麼聽過他的話,他走過去,眼睛落在夏桉的臉上,好似要把她這副貌似很需要他的樣子記在了腦海裡。
顔祈眼睛動了一下:“你為什麼要哭。”
夏桉哭的異常殷紅的嘴唇哆哆嗦嗦,小聲問他:“他們都說我沒有爸爸媽媽了,是真的嗎?”
她抱着一點希望,期望一直以捉弄她為樂的顔祈這次能說點好話,甚至主動改叫了顔祈哥哥。
窗外突然一道閃電劃過,驟雨狂風侵潮而入,輕紗窗簾被吹的篷成一個巨大的弧形,一股潮濕的氣息在房間裡彌漫。
顔祈沒有選擇先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去踮着腳關了窗戶,才蹬掉鞋爬到那張柔軟的大床上,對着夏桉微笑的說:“你知道就好,你以後要聽我的話,要不然我們家也不會要你的。”
話音落下,夏桉的嘴角就撇了下去,可是她最近哭的太多了,兩隻眼睛腫的跟小兔子一樣,顔祈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不高興道:“不準哭,要不今天就把你趕出去。”
那時候夏桉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父母了,她在顔家隻能看到顔祈,況且她剛剛确認承受失去父母的痛苦,怎麼可能還會接受馬上就要被人趕出去的命運。
本着趨利避害的本能,她在顔祈的手掌下很小心地點了點頭。
顔祈滿意的勾了勾嘴角,像個小大人一樣給夏桉蓋好被子,甚至還用手拍了拍她的背撫慰,這才也躺進被子裡。
可沒過一會,他又有點不痛快了,覺得隔在他們之間那隻小兔子礙着他握夏桉的手了,随手拿起那隻夏桉從不肯主動讓他碰的兔子玩偶就丢在地上。
白色的絨毛小兔在地上滾了一圈,落在前面飄進來的雨裡,沾染上濕冷的水汽。
“這個破兔子不準再出現在我們兩個之間。”顔祈皺起眉來,命令道:“不準哭,要不然我明天就把你趕出去,和這隻破兔子一樣。”
夏桉抿緊嘴唇,眼淚溢滿了眼眶還是沒忍住落了下來,顔祈搖搖頭,歎着一口憑空而生的無奈之氣,伸手給她抹眼淚。
他說:“夏桉,你真嬌氣。”
有他不就夠了,還要讓一隻醜兔子擋着他們之間。
他像是有恃無恐一般要炫耀自己在這段關系裡占據了絕對主導的勝利,握着夏桉的手,嘴裡還唱着一首他自創的童謠,和她頭抵頭靠在一起。
顔祈看着她濡濕在下眼睑處的睫毛想,夏桉現在沒人管教了,或許她會變得更加嬌氣。
夏桉看着就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孩子,他可能需要為夏桉不好好吃飯操心,不夠聽話感到煩惱,學校那幾個小男孩看着就很讓人讨厭,以前夏叔叔他們從來不管,或許現在就是個很好不讓他們再來往的時機。
夏桉的小辮子也需要讓他紮嗎,學起來會不會很麻煩,他伸手摸了摸夏桉的頭發,竟然和那隻被丢在地上的兔子玩偶一樣柔軟,顔祈突然又想到,她好像到現在都還不會自己洗頭發。
夏叔叔他們實在把夏桉養的太驕縱了,所以夏桉到現在還不會自己洗頭發紮辮子,要讓他去學,遇到事情也隻知道哭,這樣實在不好。
九歲這一年的春天,沒有人再給夏桉過生日,她成顔祈專屬的漂亮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