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副總偷偷上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藍月島的人把渡口圍的水洩不通,不僅不讓他們登島還紛紛往海裡投起了石頭,簡直是冥頑不靈。
他從小漁船上下來,一臉很焦急為顔祈考慮的樣子,“小顔總,你怎麼能跟着這群無知的島民一起胡鬧?到時候顔總知道了——”
顔祈沒興趣的打斷他,問道:“是顔淙讓你們這樣做的?”
孫副總哪敢當着他的面說顔淙的壞話,找了一個更嚴謹的說法回道:“我們這都是按照公司的規章辦事,藍月島的開發是合乎手續的。”
顔祈也知道這種事一般都是早就落地了手續和規劃,顔淙應該還沒冷血到那種程度,想了想又問:“藍月島就沒有其他規劃?”
“這……小顔總你知道我……”孫副總搓搓手,變得很難為情。
顔祈沒為難他,思索着要不要回去一趟,可是他離島那麼久要怎麼和夏桉解釋,糾結半晌還是讓孫副總先離開了,交代他最近不要再來島上。
孫副總暗示道:“可是改建……”
改建自然要在工期内推進,藍月島今天的所作所為無疑于是以卵擊石,表面上看着吓人,可是他們面對的釘子戶多的去了,有的是方法讓這些人同意。
顔祈不知道他們那些手段,以為孫副總是怕擔責,還頗有正義感的告訴他,自己會跟顔淙說,讓他先去處理别的事情。
如此,孫副總又恭維了他幾句才徹底離開。
顔祈松了一口氣,轉身離開時突然聽到林子裡那些海鳥不知為何都一瞬間撲騰有力的翅膀飛到了上空,他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沒有發現任何人。
顔祈心裡莫名有點不安,還有點急促,落不到實地上,這一切直到他在渡口見到長風才好了點。
也許是因為他早就清醒又一直在隐瞞自己的身份,也有可能是因為平靜的藍月島突遭改建給所有人帶來的恐慌和他之間也脫不了幹系,本來是想直接回去的顔祈,在看到長風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裡的時候,還是出于一種彌補的心理坐了下來。
長風自然而然遞了一塊小魚幹給他,顔祈接過,随口問道:“你到底在看什麼?”
自他第一次在渡口這見到長風,長風就每天雷打不動的會坐在這裡望着這片遼闊的海域,跟一塊石頭似的屹立不動。
“那。”長風朝着遠處一指。
顔祈順勢看過去,隻能看到遠處一點模糊的島嶼輪廓,便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媽媽說,爸爸就在海的另一邊。”長風仰起笑臉,像一個等待老師誇獎的孩子,“我要讓爸爸回來第一個看見我。”
但他旋即又低下頭來,想起什麼眼角有微微的泛紅:“平南哥,我們以後會被趕出去嗎?”
顔祈短暫猶豫了下,用力拍拍他的肩:“當然不會。”
長風擡起眼,很不相信:“可是媽媽說藍月島不是我們的,我們以後會被趕出去,如果那樣,我就等不到爸爸了。”
大家總說他什麼都不懂,看着呆頭呆腦的,可是長風隻是理解的慢了一點,他聽得懂所有人說的話。
顔祈對這些捕撈的事情不了解,但是出海快的漁船早就來回了三四趟,他還真沒在島上見過長風的父親,隻能大概想到長風的父親應該是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出海去了,而且有他在,藍月島怎麼可能淪落到那種境況。
“不會的,我不會讓他們把你趕出去的。”顔祈對他再一次鄭重的承諾道。
--
顔祈找孫副總要了一個衛星電話,這島上的信号實在太差,買來的新手機就像是一塊無用的廢鐵,隻能被他藏在箱子裡不見天日,如同他隐秘的心思。
他不知道要怎麼和顔淙開口,直接說顯然是愚蠢的,先不說他為什麼會突然無緣無故給藍月島講話,光是解釋他為什麼會遠在國外卻知道藍月島這三個字就解釋不清楚。
他盯着衛星電話看了半晌也沒真的打出去,最後煩悶的往櫃子裡一塞躺到床上,樓下突然傳來開門聲,顔祈一個仰起跑到陽台邊去看,結果是參加完集體會議的王淑華回來了。
王淑華看起來神情并不好,神色古怪的看着顔祈,兩人的視線一上一下對峙着,緊接着珍珠也回來了,這才紛紛裝作沒事的樣子互不幹擾。
這天晚上回來,王淑華比平時更早的回了房間休息。
珍珠沒有多問,隐約感覺應該是和藍月島有關的事情,最近事情發生的太多,王淑華因為忙的都沒空發病,但她還是按照陳醫生的醫囑,盯着王淑華把那些藥全部吃了下去,才幫她關好燈。
快關門的時候,王淑華突然在黑暗中開口問:“你脖子上那個是他送給你的?”
珍珠手不自覺的撫上那個小盒子,嗯了聲。
王淑華輕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翻過身沒再多說。
那條項鍊在她身上戴的太久,珍珠已經完全适應到會忘記掉自己還戴着的程度,聽王淑華這麼一說才記起,回到房間把那條項鍊取下來,指腹在旁邊的機關處一按,珠子漏出華美圓潤的光亮,在她的掌心處投下一片陰影。
珍珠側伏在桌面上,看着那顆珠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