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見到春山是在兩日後的下午,他發現島上多了許多不認識的人,像某個神秘組織一樣有着相同的膚色和體格。
當然那些人同樣也不認識在撿瓶子的他,于是相互默不作聲地打量着,和同伴之間交換眼神。
在平南在島上生活的這段時間,珍珠撿到了一個男人的事情以飛快的速度傳到每一個藍月島人的耳朵裡。
說是長的異常好看,醒來後還對珍珠一見鐘情,每天都要寸步不離的跟着她,王淑華也有要把他招進門的意思,延續香火。
礁石灘這邊靠海近,基本沒建房子,平南不知其實他們回家壓根不會經過這裡。
他不甘示弱的偏過頭,對上眼神的隻有一直緻力于和他搶瓶子的李阿婆。
平南:“……”
李阿婆表情冷漠的夾走那個可樂瓶。
盡管那群人都很強壯,但春山依舊在人群裡很出衆,塊頭大的出衆,緻使平南再去到冷飲店等珍珠一起回家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他,還有旁邊一直贊歎不已的珍珠。
他從來沒見過王珍珠那樣,樂不可支地仰着頭,仿佛被割落的不是青殼海椰,而是無數黃燦燦的金子。
這是個力氣活,珍珠沒了存貨,雖然島上人并不稀罕這個,但是作為海島冷飲店的招牌飲品,為了保持新鮮,幾乎要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摘新的椰子,附近稍低的椰樹早就被她摘個精光。
平南默不作聲地走到她的旁邊,陰恻恻道:“他是誰?”
春山聞言放下了手中的長割刀,笑道:“是平南兄弟吧。”
汗珠沿着男人黝黑淩厲的臉龐滑落,寸頭粗眉,夏日汗濕的單薄布料緊緊貼在上身,勾勒健碩矯健的青年身軀。
誰是他兄弟,平南皺眉,往旁邊挪了挪,避開春山伸出來的粗糙大掌。
春山不在意地順勢拍了過去,震的平南肩膀發麻,“你放心,你的事珍珠已經特意拜托過我了,我肯定會幫你辦妥的。”
他的事?平南沒明白春山話裡的意思,習慣性地看向珍珠,“什麼?”
珍珠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抱起地上一個椰子往店裡走,聽見身後春山厚重的嗓音:“當然是帶你離開這裡。”
珍珠收留平南的第十九天,藍月島第一批出海的漁船終于去而又返。
平南曾經最渴望的事,如今近在咫尺。
他已經快記不清楚,自己曾經是想過逃離的,卻不知從哪一刻起,平南開始習慣了藍月島的生活。
那日他劃着簡陋的木船,獨自駛向茫茫大海,其實隻要回頭看一看,就會發現藍月島就是離他最近的陸地。
平南的離開定在了後日的中午,離開時,春山拍的胸脯震震發顫,說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沒說話,珍珠禮貌地回道:“謝謝春山哥。”
……
平南腦袋放空躺在床上,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屋外的燈光暗了下去,他翻過身看向窗外,等了很久也沒有看見珍珠的身影。
雖然珍珠對他時冷時熱,但救命之恩平南還是銘記在心的,突如其來就說可以離開了,平南一時沒有準備,覺得時間異常的倉促,平時慢吞吞的時間現在根本不夠用。
仔細想想,他其實一直沒有跟珍珠說過一次謝謝,如今就要走了,平南這樣想着從房間走了出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他抹黑下到一樓,推開門,靜淌的瑩白的月光将夜空點亮。
珍珠沒上樓,他也沒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平南視線慢慢朝上移,随光望去,少女坐在天台的月光下,猶如一片薄薄的剪影畫。
不知是月光太過清冷,還是離别在即渲染出一些傷感氛圍,這樣的珍珠讓他回想起了那個溺水的噩夢,此刻她就像是那個在岸邊冷眼看他掙紮的陌生人。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走上去。
光線忽地暗了一側,珍珠雙手撐在粗粝的石牆上,歪了歪頭,沒看他。
平南對這樣的高度有點緊張,不如她那般輕松的坐在身側,“不睡幹嗎呢?”
珍珠開口淡聲道:“吹頭發。”
其實現在也不過就九點,隻是王家連台電視都沒有,入夜後總是關燈的很早。
平南望着遠處海面上的銀光,突然發現整個藍月島都是這樣的,這裡的人生活緩慢卻又無比倉促,會在夜深時趕赴遠洋,要在日出前抵達灘塗。
就像是被生活抽打的陀螺,不敢停歇,藍月島的人比起辛苦的勞作,更恐懼自己會無所事事地停下來。
這是千百年來勞動人民生活基調,要永遠忙碌緊湊的辛勞,才能撫慰内心對生活恐懼的不安。
夜風靜緩,平南聞到了清新的花草香,發現她發尾還是濡濕的。
珍珠突然開口道:“你走的時候我就不送你了。”
平南的表情僵在臉上:“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