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靠海聚成群落的地方都可以叫作小漁村,靠海為家,衣食住行也全靠海洋的恩賜,海洋将漁民們聯結在一起,不拘泥于什麼海島和陸地之分,無非就是人多人少的區别,藍月島就是這附近衆多落後小漁村之一。
海砂、枯葉、衣領口析出的鹽漬,還有手心裡磨破的水泡,珍珠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她沒有拆穿,隻說:“上次是我沒記起來,不過我已經拜托島長先去附近的海島打聽了,應該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陸地,顔祈今天試過也應該知道,在海上根本看不見陸地。
更何況現在還是開漁期,大家就靠着這段時間抓緊出海為明年一家人讨得生計,讓别人劃着一葉孤舟涉海特意為一個陌生人去奔走,這要求實在苛刻。
那日島長的提議,其實已經是顔祈最後的機會。
珍珠又說:“你不用害怕,島上的人都很好的,他們不會傷害你,隻是覺得前幾天第一次見你有點好奇,你不用把那些話放在心上。”
她把剝好的大蝦放在顔祈面前的盤子裡,“吃吧,現在沒有殼了。”
顔祈盯着那隻大蝦半晌沒說話,有點煩悶地喝完手邊的水,一點也不甜。
是什麼時候,她已經發現了,又找島長打聽了那些事。
她收留他隻是因為覺得他可憐,所以才随便他愛走不走。
珍珠也沒有管他吃不吃,隻是又剝了幾隻放在那裡,而後去洗了手,背上自己的小布包。
顔祈立馬把碗放在桌上,“這麼快,你不是也要午睡嗎?”她回來才多久怎麼又要去上班。
“不睡了。”珍珠對着時鐘擡了下下巴,黃色的大圓鐘已經走到一點四十,“你手不是破了嗎?在家休息吧,要是想出去走走别離開的太遠,免得等下又找不到路。”
她補充道:“不用擔心奶奶,她會給你開門的。”
直到現在還在維護他的面子,顔祈悶聲道:“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飯都沒吃完。”
“不吃了。”
這也太浪費糧食了,珍珠走回去又在桌前坐下,“快點吃,我等你。”
這是顔祈上島後吃的最飽的一頓飯,也許是因為最後吃的太急,又或者是珍珠給他剝的那幾隻新鮮的海蝦出乎意料的清甜,把他胃裡為數不多的空餘位置也給占滿了,心也被塞得滿滿的。
那天下午,他和珍珠去冷飲店的路上走的很快,沒有遲到。
他沒有再離開,而是安分地坐在門口那張桌子旁,冰鎮過後的椰子水很好喝,中午的海蛎炒蛋也很好吃,顔祈突然覺得他其實也沒有很讨厭這個海島。
海邊的夕陽很美,暮色漪柔,他收回視線看向在一旁發呆的珍珠。
少女五官清冷輕盈,趴在靠椅的纖平背脊如同蝴蝶的翅翼倔強堅韌,出神地望向遠處平靜的海面。
不就是多待幾天嗎,他也不是非要自讨苦吃,等那些人回來了不就有船可以離開,說不定還有人認識他。
“王珍珠。”
“?”珍珠應聲偏頭,靜淡的眼眸蒙上一層暖光。
顔祈下巴微擡:“我還沒名字呢,你給我取一個。”
珍珠倚在椅子上,并不是很想動腦子,“你自己給自己取一個呗。”
“不要,你給我取一個。”
珍珠:“……”
顔祈死盯着她,提前警告:“你要是再敢故意給我取那種名字,我不會放過你的。”
還不放過她呢,珍珠都懶得說他,也不看看誰才是藍月島那個外來的,“太陽,怎麼樣?”
“……”
“不喜歡,那椰子?可樂?星星?月亮?”
顔祈甕聲甕氣道:“你能不能認真一點。”
清風吹動桌上的進貨單,珍珠伸手摁住,過了兩秒突然說:“平南,怎麼樣,這樣總可以了吧。”
顔祈心裡其實也沒有很滿意,但是對比前面那些類物随口取的名字,這個已經算花心思了,再讓她想想會不會有點為難,畢竟他要一個一直生活在海島上的女孩想出一個脫俗高雅、很有深意的名字也有點不現實。
珍珠一副你愛用不用的表情回到店裡關門。
她鎖好門走在前面,橘紅色的夕陽染紅山坡上的青草,一輪紅日挂在海的盡頭,珍珠回頭見他還傻坐着,站在山坡忍不住大喊道:“快點回家啦。”
“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