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山山頂上,沈獨單手背後站着,目光看向了山下離開的人們,他也不再是起初的那身懶散,金冠束發,高高紮起的馬尾顯得他少年感十足。
“既然如此在意,為什麼不同她們一起?”
海玉真人從身後走來,她面色略帶笑意,話意裡帶着些許調侃。
沈獨聞言,他的目光沒有轉移,下颌緩緩上揚了些,認真回應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獨的目光裡清晰透徹,仿佛已經将所有的事情計算于心,此刻他多了幾分超乎這個年紀的成熟,亦有蒼梧王的魄力。
海玉真人沒有立刻反駁他的話,隻是笑而不語,有什麼事情是比陪着她東山再起還要重要的事情呢?
明明心中有想法,卻遲遲不邁出那一步。
難道非要等到後來者居上,失去了難得的機會再去後悔?
海玉真人雖一言不語,可此時無聲勝有聲,沈獨貌似能夠明白真人的意思,他沉了沉下颌,眸光之中閃爍勢如破竹的堅定。
“她完全有能力靠着自己東山再起。”
“有沒有我在,都可以。”
“可那些人一旦嗅到她還活着的蛛絲馬迹,就不會放過她。”
“而我的任務是——”
“拖延時間,創造機會。”
既然崔昭玉選擇了他,那很多事情于他而言便是責無旁貸的,他會在東皇城等她。
等一個滿血複活的她。
一個人人談之色變的月澤劍仙,崔昭玉。
沈獨這話一出,海玉真人的眸底倒是露出了意外之色,她本以為沈獨是塊不開竅的木頭,可這番情真意切的話,又叫人覺得,他什麼都明白。
沈獨願意去做,可他卻不多說什麼。
海玉真人搖了搖腦袋,這能夠去腳踏實地的做事,确實是一件好事。
可在世人看來,做得多不如說得多,說得多不如說在點上好。
海玉真人:“你這般做,她知道嗎?”真人是過來人,一語中的便能夠擊中沈獨的心。
沈獨聽到海玉真人的話,可眸光下意識垂了垂,他的目光近乎是令人出奇的少年執拗,就像是做好事不願留名的路人乙。
海玉真人見沈獨不說話,她輕輕的歎了口氣,這小蒼梧注定是情路坎坷啊!
一聲歎息下去後,沈獨以為海玉真人會開口指教他幾句,他便掀起眼皮,目光擡起了些,看向山下,已經沒了人影的漫漫長路。
“我做好我,她做好她。”
“其他的事情,交給春風決斷吧。”
沈獨這話說的潇灑極了,給人聽了如同滿不在意那段關系一般,可海玉真人卻明白,她唇角上揚,目光之中是“不争氣的嫌棄”。
既然沈獨都這麼說了,那她還能說什麼呢?
海玉真人隻能夠尊重沈獨的選擇,畢竟這是他和崔昭玉的事情,他們的路需要他們自己走。
旁人是幹涉不了的。
海玉真人:“小蒼梧啊,本尊是真的不懂你。”
海玉真人:“你能夠毫不猶豫的說出‘契約伴侶’的請求,你也能默不作聲的為她做出種種。”
海玉真人:“可這後者明顯比前者更讓人動心。”
海玉真人知道,崔昭玉與尋常姑娘不同,她是天生的修仙練武胚子,在七情六欲上的東西回比旁人少些。
可就是因為這樣,沈獨才應該将自己做的事情同崔昭玉說,這樣崔昭玉才能夠有意識。
而不是用那老掉牙的方式,将他與崔昭玉兩個人綁在一起。
那樣是不會讓崔昭玉意識到,他的那些感情的,隻會讓崔昭玉覺得,沈獨是在拿她當擋箭牌,拒絕中北王夫婦安排的相親。
崔昭玉會想歪的。
海玉真人:“本尊相信,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
海玉真人:“你就不怕......”
沈獨當即側眸看向海玉真人,他執拗且認真的神情打斷了海玉真人的話,這眼神仿佛在說,他不怕。
他既然做出了這個選擇,他就不害怕。
有些路是需要崔昭玉自己走的,他可以幫她,可他不能剝奪了崔昭玉的主動性。
他們之間,曾經發生了很多的事情,那些過往指引他做出了如今的選擇。
沈獨:“那不是我要的。”
沈獨:“我并不想靠這個道德綁架她。”
沈獨:“她本就比常人少些心思,所以她不會因為感恩對我産生所謂的好感。”
沈獨隻見過崔昭玉兩次,可沈不欺不是。
若是站在沈獨的角度,他興許會同海玉真人所說的那般,與崔昭玉開誠布公的表達一切。
可他不想站在沈獨的角度,他想站在沈不欺的角度。
一個無人知曉的角度。
看着她逆風翻盤,看着她東山再起。
看着她斬破一切阻礙,涅槃重生。
他要做第一個恭喜她的人。
而不是第一個插手她人生的人。
她的人生獨屬于她。
做劍仙,做仙童,做江湖散客,做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