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好得差不多了。”陸堯硯讪讪地笑。

闵和竹瞥了他一眼：“到時候胃疼别怪我。”便起身往書房走去。

再回來的時候，他手上拎着一瓶紅酒：“開瓶器在餐桌下面的抽屜裡，沒記錯的話。”

陸堯硯從抽屜裡翻找出開瓶器，擰開了瓶塞。這瓶陳酒接觸到空氣，表面的酒液迅速氧化，湧出一股紅酒獨有的馥郁。

家裡沒有醒酒的儀器，陸堯硯便将它倒進一個敞口的大陶瓷碗裡，暫時放置。

“這麼講究？”

“要不太酸了，不好入口。”

“跟着陸總長見識。”

他倆相視一笑，開始動筷。

“明天要不要煮點餃子應應節慶？”闵和竹想，明天小賣鋪一定會開個半天，到時候買點速凍餃子應應景也不錯。

“不知道有沒有新鮮肉賣，要不買點面粉現做也行。”

“我們這邊擀面杖很少見哦。”闵和竹反應過來，陸堯硯是想自己做餃子，“現在物流也停運了吧。”

“失策，早知道在行李箱裡塞工具了……”陸堯硯悻悻地講，很是遺憾，“我還想着露一手。”

“在我爸媽面前開屏呀？”闵和竹實在忍不住笑了，戳穿了陸堯硯那點小心思。

從前闵和竹不關注陸堯硯心裡在想什麼，于是也不知道對方有那麼多小九九。

可當他的視線聚焦于對方身上，闵和竹才發覺，原來在外八面玲珑的陸堯硯，私底下計較着許多細節，才會顯得“完美”。

隻不過，陸堯硯會不會很累？

“陸堯硯，當時看到你泡茶的時候，我覺得你還挺帥的。”

闵和竹有點跳躍的思緒，讓陸堯硯有點困惑：“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在想你說的是真話，原來真是全能型人才。”

“那是。”陸堯硯笑了一下，神情有些驕傲，“我幹過的活可多了。”

“陸堯硯。”

“嗯？”

“後來我又想，你真的吃了很多的苦，才會這麼‘完美’吧。”

陸堯硯愣住了，他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然後又低頭去拿起果汁抿了一口。

闵和竹沒見過這麼斯文的陸堯硯，還以為自己戳傷了對方：“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沒有。”陸堯硯搖搖頭，起身把紅酒倒了出來，“和竹，喝不喝點？”

“好吧，來一丢丢。”闵和竹比了個手勢，“套要不我會醉。”

飲至微醺，飯吃得也差不多了。他倆收拾了垃圾，趕在春晚前把它處理掉，再返回屋裡，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上開始看春晚。

春晚到最後幾個節目的時候，闵和竹有點困了。屋裡除了空調，還有電暖爐烤着，他在溫暖中昏昏欲睡。

陸堯硯誘惑他烤點東西，時不時摸點陸堯硯給的小零食吃的闵和竹摸摸自己的肚子，隻好擺手。陸堯硯起身說是烤好香味出來就餓了，闵和竹便耍賴地往他腿上一躺：“不要，陪我玩。”

“玩什麼？”陸堯硯伸手撫摸他柔軟的發絲，心裡在想真可愛。可惜說出口，闵和竹就會起身吧。

“你靠過來。”闵和竹朝他勾勾手指。

陸堯硯傾下身子，闵和竹便挺起背來，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給了他一個糖果味的吻。

陸堯硯下意識摟住對方的腰，吻得更深。

闵和竹身上的香氣在他的唇齒間流轉，他攫取着對方的甜香，在闵和竹氣息不穩的時刻，才戀戀不舍地放開。

“和竹……”

“跟我混，包甜的。”闵和竹笑起來，露出了有點困倦的表情，“待會跨年倒數叫我，我先眯一會兒……”

被他撩得面紅耳赤的陸堯硯，沒來得及在闵和竹閉眼前應答。他呆坐着，闵和竹在他懷裡睡得很沉。

他輕柔地把他放到自己腿上，不敢驚醒對方。

像隻貓一樣……陸堯硯沒有心情關注電視，隻一直凝視着闵和竹的睡顔。

直到在主持人開始新春倒數的緻辭時，陸堯硯才不舍得地把闵和竹喚醒。

“和竹，醒醒，倒數了。”如果不是因為闵和竹囑咐，他想讓對方安穩地睡下去。

“唔……”闵和竹揉着眼睛醒過來，起身看向電視屏幕。

屏幕上的主持人們正在做跨年的緻辭，窗外有禮花與鞭炮齊鳴。

他曾經覺得過年沒什麼意思，不過是年齡空長一歲。但今年，年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陸堯硯，新年快樂。今年也要一起過，我們都健健康康的。”闵和竹送出了自己的祝福。詞彙有些貧瘠，但他想，陸堯硯能明白他的意思。

“新年快樂，和竹。”陸堯硯吸了一口氣，闵和竹本以為他要說什麼甜言蜜語，陸堯硯卻語速緩慢而堅定地說出了他預料之外的話，“歡迎來到寒武紀。”

寒武紀是生物大爆發的時期……闵和竹心微微一動。他想起他在醉後，曾經沒頭沒尾地和陸堯硯說過：“我想……做一隻三葉蟲。”

那時候，他渴望和世界所有事物斷絕聯系，退化為一隻三葉蟲，從此隻有簡單的生死，不再為七情六欲煩惱。

然而陸堯硯将他帶回了現實的世界，他重新期待成為一個人類。即便他知道前路漫漫，他還将經曆許多從前就不甚明白如何處理的事物，也許面對有些事，他還是會有畏難情緒。

但現在的他身邊有陸堯硯，他們将一起面對。

他不再孤獨。

屏幕上，新春倒計時歸零。嶄新的一年到來，衆人交換對未來的期許和祝願。在鞭炮與煙火爆裂的喧鬧中，闵和竹将自己的愛意傾吐。

“我愛你。”

我愛你，我親愛的同類。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