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他拼命把今天份的工作完成了，可下班一看手機，也過了七點。等回到住處的時候，八點多了。

算不上晚，可他精疲力盡。

闵和竹從電梯出來的時候，感覺四肢已經不是自己的，他在奮力指揮它們聽從自己的意志行動。

按下指紋，電子鎖解除，他推開門，立即聽到了腳步聲傳來。

坐在沙發上、還沒取下圍裙的陸堯硯，徑直朝他走過來。

闵和竹看着他就想抱住，像考拉攀附桉樹一樣，找一個撐住自己的支點。

但要叫他先伸手，闵和竹想，他應該因為今天陸堯硯不講道理地吃醋生氣的，不應該由他主動，于是他開口說到：“抱我。”

陸堯硯馬上展開雙臂，闵和竹便一頭栽了進去：“我不想上班，什麼時候可以退休啊。”

雖然現在公司的工資，比上一家給的薪資要翻一番，可工作壓力遠超兩倍。一時間，闵和竹都有些後悔自己為了愛好涉足陌生行業的天真。

隻是一想到他的養老計劃攢錢進程更快了，闵和竹就覺得，他還能再忍忍。

陸堯硯沒接話，闵和竹以為是他還在生氣，于是軟聲道：“陸堯硯，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把寶貴的時間用在争吵、揣測對方的想法上，實在太累了。

“沒吵架呀。”陸堯硯沒什麼感情波動地應到。

陸堯硯的手環住他的背，闵和竹放心地把自己的重量交給他，嘟囔到：“在公司不是差點就吵起來了。”

“和竹，先吃飯吧。”陸堯硯避而不談他們在公司的事。

闵和竹不喜歡陸堯硯這種下意識回避沖突的态度。尤其對方記性太好，小矛盾累積起來，隻會讓陸堯硯某天找到一個機會發作，而他不想和陸堯硯浪費時間在不愉快的争吵上——工作已經很累了，他隻想和陸堯硯好好地過。

工作很累……闵和竹靈光一閃，忽然找到了矛盾的源頭：“我明白了，你是覺得我最近上班冷落你了，對不對？”

為了轉正，他每天都沒法按時下班，隻為了更快熟悉工作流程。對陸堯硯給他發的消息，更是沒時間好好回複了，有時候隻好回幾個表情包，表達自己已閱。

陸堯硯不說話，但也沒反駁，闵和竹知道，他是默認了。

“你呀，怎麼就不能直接說出來。”一點都不坦誠，好麻煩的一人。闵和竹也不明白，擰巴和油嘴滑舌這組看似矛盾的屬性，怎麼能在陸堯硯身上共存，“你不說，讓我猜來猜去的，我又不像你心思細膩，很累。”

陸堯硯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坦白了自己介意的事：“公司裡都是和你有共同話題的人，但我不太懂那些東西。我很焦慮，會不會有人在我看不到的時候，把你拐跑了。”

什麼幼兒園小朋友隻能和我玩，不許和别人玩的邏輯，闵和竹聽得發笑：“陸堯硯，你和我談什麼創業、市場營銷的事，我肯定也是兩眼一黑。我們本來從事的工作就不一樣，有什麼關系呢？”他低聲喃喃，“各自努力，心在你這裡不就好了。”

“……我去加熱一下飯菜。”

在害羞？闵和竹擡起頭想看一眼陸堯硯的臉，對方卻松開手背過身走開了，隻能看見他泛紅的耳廓。

自從發現陸堯硯的防禦不怎麼高之後，闵和竹就解鎖了一個新癖好。

他原來覺得把心裡話說出口很難為情，可說出來害羞的是陸堯硯，那就不一樣了。

害羞不會消失，但會轉移，隻要他足夠理直氣壯，那陸堯硯就會替他承擔。

掌握了這點小技巧的闵和竹，越來越覺得和陸堯硯相處得心應手了。

他去洗了個手，在餐桌邊坐下，等待陸堯硯的投喂。忽然才想起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又沒吃，在等我？”

“我晚飯吃不了多少……”陸堯硯背對着他操作着微波爐，沒回頭。

心虛的表現，唉，陸堯硯就不能對自己的身體上點心嗎：“待會胃病犯了，不還得折騰我？”闵和竹佯裝生氣地講。

“下回一定。”陸堯硯讪讪地說。

“以後晚飯時候你打視頻過來，直播。”

闵和竹自認計劃完美，可設置完時間、轉過身來的陸堯硯，臉上露出了難過的表情：“和竹，想和你一起吃飯。”

闵和竹招手示意陸堯硯過來自己身邊。陸堯硯走過去，他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頭頂：“乖。等我熟練了，隻要不遇到版本大更新，會早點回來的。”

陸堯硯把他的手輕輕拉到自己臉上，俯下腰小聲說：“和竹，不去上班，我也可以——”

“你養我啊？”闵和竹笑了，他想起當時在U市的時候，陸堯硯好像也對他說過這句話。

那時候他是怎麼想的呢，似乎隻有羞窘和煩躁，可現在的心境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