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陸堯硯的手掌覆蓋住自己的,給闵和竹帶來了奇怪的感受。
他注視着他們的手。他的手背被完全蓋住,指縫也被填滿,陸堯硯的體溫,從手掌向他傳導。
“不要分手……不要和别人在一起,不要丢下我。”陸堯硯貼着他,幾乎是用氣音說出這句話來。
像是街角被人放置的紙箱裡,正在等待人領養的流浪狗。
真奇怪,陸堯硯這樣的人,平日裡光鮮亮麗得很,他怎麼會這麼想?
隻是,他忽然不想再争吵了,也不想再和陸堯硯糾結那些說起來鬼打牆的問題。
昨晚的宣洩過後,闵和竹深刻地意識到,他終究是個人類。
不論他這麼多年以來,如何讓自己保持平靜,學會無視他偶爾還會翻湧的情感,在面對陸堯硯強烈的感情之時,他難以克制自己産生共鳴。
在和陸堯硯斷聯的這幾天裡,他感到受挫的,不僅僅是他被養刁了的胃口,還有他幹涸的心髒。
他需要感情的澆灌。
豐沛的、持之以恒的,讓他幹涸的心髒從荒蕪中複蘇,再次渴望微風和陽光照拂。
他所缺乏的,卻是陸堯硯能給他的。他無需去索取,陸堯硯對于他的感情便取之不盡。
“……那我這麼輕易就原諒你,是不是會讓我感覺很好惹啊?”闵和竹端着一點架子笑到,可心中的怨氣已消散許多。
陸堯硯松開手,換作用手臂将他攏在自己懷裡:“和竹,我再也不會了。”他把腦袋擱在闵和竹身上,“我再也不會用這種手段求證你在意我了。可不可以原諒我一次?”
“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陸堯硯了解他,如果再出現同樣的狀況,他一定不會拖泥帶水。闵和竹歎了口氣,問到,“陸堯硯,為什麼你會這樣?”
“我很膽小,我不敢選擇一個不愛我的人。”陸堯硯貼着他哼哼道,“所以那天你來見我,我太高興了,得意忘形……”
根本看不出來,闵和竹隻覺得陸堯硯說的話和實際行動差得太多:“那你以前還能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煩我?”
“你是我唯一想要嘗試勇敢的人。如果我失敗了,我就……”
“你真的想過失敗的可能性嗎?真的會放過我?”動辄把什麼小黑屋挂嘴邊的人,說這種貌似大度的話,闵和竹隻覺得想笑。
陸堯硯心虛地沒說話。
闵和竹抓住他的手臂,從自己身上撤下去,陰陽怪氣道:“你是不是把刑法和民法相關條例都背得滾瓜爛熟了啊?”
“我當時真的想過,如果你和蘇承望在一起,那我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和竹,我從小學時候就喜歡你了。我等了太久了……久到我已經記不清我喜歡了你多少年。因為蘇承望真的是個好人,所以我才覺得,如果你選他,我可以接受,我能祝福你們。但換别人,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想,怎麼做。”
“我聽你扯。”闵和竹言簡意赅地否定了陸堯硯的全部說辭,“你别把自己都說得感動了。”
陸堯硯哼哼幾聲:“不信我嗎?”
“之前信一點,你打了他以後就半點都不信了。陸堯硯,你和我的事,你打蘇承望幹什麼?”
“……他嘲諷我。”
“怎麼可能?”闵和竹下意識反駁,但心中又想起那晚上和他滔滔不絕講述如何“馴服”陸堯硯的蘇承望,他不合時宜地笑了一下。
“和竹,你怎麼還笑!他打得我好疼,鼻血都出來了。”陸堯硯委屈巴巴地告狀。
“蘇承望回去也敷冰袋了啊,而且是你先動手,以後見面要道歉。”
“偏心——”
“陸堯硯,别再把他當成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隔閡了,好嗎?他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的事情,我和你才是現在進行時。”
陸堯硯沉默了好久,久到闵和竹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沒有說出口。就在他打算重複的時候,陸堯硯小聲問到:“我可不可以親你?”
“親啥呀。”闵和竹想拒絕,扭頭卻看到陸堯硯注視着他,眼神裡露出局促不安。
陸堯硯在感到不安。
闵和竹想起蘇承望說的那套奇怪的理論,伸出手摸了摸陸堯硯的頭頂。
退燒貼還黏在對方額頭,他輕輕撕掉它,然後說到:“可以。”
陸堯硯眨了眨眼睛,卻在湊近的刹那,又合上了眼。
闵和竹看着他,在他猶豫的時刻,主動親了上去。
陸堯硯立即環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帶。闵和竹沒支撐住,随着向後倒的陸堯硯,倒在了對方身上。
“熱死了,不想和你粘一起。”闵和竹抱怨到,卻也沒有急于起身。他趴在陸堯硯身上,心情得到了舒緩,身體便開始感到疲倦。
隔着布料,陸堯硯的心跳清晰地透過他的骨骼脈絡,清晰地傳入他的神經。
他們就這麼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兒,闵和竹主動往沙發裡滾了滾,讓開了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