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一棵沙漠裡仙人掌的幻想沒能持續太久,闵和竹就聽到了公交車報站,已經到了他住的小區附近站台。
闵和竹連忙說着借過,擠出了像是沙丁魚罐頭的車廂。
一出車廂,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隻是現在依舊是夏天的尾巴,風裡的濕熱還是裹上了他的身體。
回去就能吹空調了,闵和竹卻一時不想回去。
他的腦袋裡塞滿了各種雜亂的思緒,揮之不去。
隻好踢着街道磚縫裡的石子,慢慢往小區大門口挪。通過散步,來理順這些複雜的、甚至算得上矛盾的念頭。
他非常清楚,自己過去的确是喜歡蘇承望的。喜歡那個高中時候平易近人,卻又能給他帶來追趕欲望的蘇承望。
可如今的蘇承望,似乎在他們斷斷續續地聯系、更多時候為彼此個人的生活奔忙間,變成了一個符号。
一個承載了他許多美好想象的符号。似乎這個形象,由其他人來扮演也沒差。
那他現在對于蘇承望的感情,還能算得上純粹嗎?
他本想就這麼帶着他不能公之于衆的隐秘感情,平安無事地獨自度過一輩子。卻沒想到那麼多年來的情愫,竟在一夜之間,如同泡沫一般消散了。
他不再感到疼痛,而是覺得胸腔裡空空的,就像丢了什麼。
這一塊空缺不知何時才能填滿,可漏着風,叫他無法不在意它的存在。
想不明白。又或者,他拒絕去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啊——煩死了。”闵和竹自言自語到,“要去便利店買點吃的嗎?”
闵和竹摸摸自己的肚子,他感覺不出饑餓抑或是飽足,隻覺得好像吃不吃都可以。
唉,那還是不吃了吧。他很快決定到,畢竟現在省的每一分錢,都是他為未來攢的養老本。
本想往便利店去的闵和竹,還在走到店門口之前拐了個彎。
他轉過身去,卻意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走過。
雖然沒有身着西裝,隻是一身運動風格的休閑套裝,闵和竹還是認出了陸堯硯。
“陸堯硯。”
可陸堯硯沒理他,兀自走得更快了。
“陸堯硯!”闵和竹有些動氣了,他也加快了腳步。
陸堯硯卻依舊隻顧着往前走,好像完全沒聽見他的喊聲。
“陸!堯!硯!”闵和竹不得不暫時抛下自己的面子喊到。
這一次,陸堯硯終于在周圍人的側目裡轉過身來。
“聽到了,我又不聾。沒想到你個子這麼小,這麼能叫。屬吉娃娃的嗎?”
隻是一開口,又是叫闵和竹氣憤的說辭。
“我哪裡矮了?我們以前差不多高,我還要高你一點呢。是你打激素了,還是斷骨增高了,才長這麼多吧。”
闵和竹追上去,終于與陸堯硯并肩前行。
“以前是因為你愛穿厚底運動鞋好吧,你那時候就沒我高了。”
“騙人!以前我有看你的結果,就是比我矮。”
“你從哪看的啊,和你又不同班。”
“一起體檢,看到你站機器上的數據又不難。”
和陸堯硯吵架,叫闵和竹感到一種失去的、對于生活的掌控感又重回他的手上。
他在心裡對陸堯硯說了抱歉,可這樣的掌控感,對于當下迷茫的他實在重要。
“你還偷看我啊?”陸堯硯立即露出了“噫”的表情。
“我正大光明地看。”
“我還以為你隻會盯着蘇承望看呢。”
陸堯硯下意識說出的這句話,本該帶着若有若無的醋意。但他偏偏說得雲淡風輕,仿佛不過是順嘴的調侃。
然而這麼一句話,卻讓闵和竹愣了一瞬。
他沒有注意腳下翹起的磚塊,因此絆了一下,而後便站不起來了。
紅酒的後勁大,坐在地上的闵和竹,在恍惚間想起自己第一次喝紅酒以後,再也沒有對紅酒動心過的理由。
上一次喝紅酒,他不過是喝了一杯,回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打開的宿舍門,醒來的時候,直接倒在了下鋪的書桌上。
這一次更是倒黴,直接傷了腳踝——還是在陸堯硯的面前,真是丢臉啊。
可見闵和竹沒有站起來,本來還在和他打嘴仗的陸堯硯慌了。
“和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