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望在本科學校進行碩博連讀,他們的老家也不在這座城市。三個彼此間相隔幾百公裡的城市,蘇承望和饒樨為什麼會選擇在這裡請客?
“我家在這兒。”饒樨解釋到。
怪不得當時蘇承望能幫他聯系中介,怪不得饒樨會知道他住在哪兒……原來如此。大概當時推薦中介,也是饒樨幫忙的吧。
闵和竹為這個巧合在心裡無奈地笑了一下。
饒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續補充了原因:“我想回家裡去的,又擔心哥哥也在家。”
從饒樨和他說的話當中,闵和竹不難猜到饒樨的大哥恐怕是個極為嚴肅的人。但他還是不解到:“那你來找我……”
就算哥哥是個不好相處的對象,他對于饒樨來說,更是一個陌生人。饒樨怎麼會選擇來“投奔”他呢?
“我沒有和和竹哥你相處過,有些好奇。”饒樨支吾其詞地回答道。
饒樨的答案對于闵和竹來說,沒有說服力。他也是個對很多事有好奇心的人,但在這種事上,他覺得不适合好奇。
萬一他不是個好人,因愛生恨傷害饒樨怎麼辦?饒樨就沒有考慮過這種風險嗎?
闵和竹想了想,莫非是饒樨和蘇承望吵架的時候,蘇承望說了希望他能冷靜一點,導緻饒樨想起了自己來——所以才會跑來實地考察,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對象舊情未了。
饒樨這樣情感強烈的人,就算料到也許會有風險,也會堅持來親眼确認吧。
會擔憂這種事也是人之常情,隻是話說到這份上,闵和竹為自己被視作那樣的對象産生了不悅,坦言到:“你把我當情敵嗎?”
正在吃菜的蘇承望因為闵和竹的直言不諱嗆了一下,他馬上咳嗽起來。
饒樨連忙給他拍打後背順氣,待他平靜下來以後,又一下子紅了臉應到:“我……和竹哥,對不起。”
饒樨沒用花哨的詞句來辯解,而是直率地道歉,這讓闵和竹的情緒緩和了些許。
不明情況的蘇承望目光在他倆之間遊弋,卻下意識地回避與闵和竹的對視。
闵和竹歎了口氣。
這個世界上唯一不知道對蘇承望抱有好感的人,大概隻有蘇承望本人了。
然而蘇承望的智商,自然足以在被啟發的刹那,将過去的種種蛛絲馬迹串聯起來,得出一個大差不差的答案。
雖然知道揭開這個謎底,對于他和蘇承望任何一方來說都沒有好處,但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闵和竹在心裡說服着自己,心髒還是難免酸漲。
他沒有想過自己悄悄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會在多年後,一個不曾設想的場合揭露。
百感交集,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有點發熱,于是隻能用低頭咀嚼面條掩飾。
良久,蘇承望才有些刻意控制情緒、禮貌地問到:“和竹,這幾天饒樨沒給你添麻煩吧?”
他本以為蘇承望會說些什麼,可對方最終還是隻提了饒樨的事。
真不知道,是為了宣告和饒樨關系所做的避嫌,又或是對他這多年來煎熬的體貼。
隻不過不論是哪一種,都會令他無所适從罷了。
介乎于松了一口氣與遺憾之間,闵和竹搖搖頭,否定到:“沒有。”他本沒想過這麼做。是獨居的生活讓他太寂寞了,才會應下饒樨的請求。
“和竹哥,真的對不起啊,這幾天我都——”
“真沒有。”闵和竹不喜歡這種需要客套的時候,他不得不給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來解釋自己并不覺得被打擾,“我來這裡也沒有什麼社交,你在這,我還少無聊點。”
饒樨和蘇承望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似的,過了一會兒,還是蘇承望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和竹,你還是和從前一樣。”
闵和竹咬住夾起一縷面條往嘴裡送的筷子,不知道要回複什麼。
被人說這句話是好事嗎?還是過去他曾經默默追逐的暗戀對象。
這到底是在誇贊他的純真如一,還是在有意無意地暗示他沒有成長的事實?
闵和竹感覺胸腔悶悶的,卻也沒有發作的理由。他不過簡單應到:“是嗎?”
饒樨倒比蘇承望還要會揣摩他的心理,連忙解釋起來:“和竹哥,蘇哥他就是……不大會說話。他的意思是,好多人變得太厲害了,完全看不出過去的影子。但你沒變,他很高興。”
闵和竹笑了。
他點頭應道:“我知道的。”
他其實就沒想過成為大人,不過是在外裝作一副已經長大了、值得人信賴的模樣。
如果可以,他想永遠隻說自己想說的話,隻做自己想做的事,像小孩子一樣随心所欲。
然而在這個世界上,普通人是沒有這樣的自由的。
又或者說,成長本身就是一種義務。每一個進入社會的人,都必須履行這樣的義務,否則就會被視為異類。
他肯定變了,也不過是有些過去的秉性,還未能借由時間的打磨去除。
有一天,他也會變得和現在完全不一樣麼?
意識到這樣的未來,令闵和竹惆怅。
“和從前一樣好啊,顯得我永遠十八歲,年輕嘛。”但他還是主動開玩笑到,把這個話題輕輕揭過。
“……”本該接過他話茬的蘇承望,卻沉默了一會兒。在闵和竹對談話意興闌珊的時候,他才開口問到,“和竹,堯硯現在和你在一起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