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那麼幾分鐘的時間,陸堯硯居然動手把床拼在了一起。
“陸堯硯,你……”陸堯硯又“先斬後奏”了,但依舊是為了他考慮才這麼做。闵和竹實在找不到發難的合理借口。
“睡吧,都累了。”陸堯硯打了個哈欠,自己先躺下了。
那股怪異的感受又升騰了起來。
闵和竹倒情願陸堯硯對他兇一點,而不是在他們不歡而散之後,還這麼體貼。
可他們都很累了,他的大腦宣告罷工,不想處理複雜的情感問題。
闵和竹也躺了下去。
把床拼在一起以後,他感覺确實舒服了一些,沒有翻身就會摔下去的狹窄感了。
他合上眼,決定先湊合這麼一晚上。
這也會是他和陸堯硯最後住一個房間的晚上。
闵和竹本來是平躺的姿勢,可他根本睡不着,于是便忍不住翻身。
輾轉反側,他還是沒法睡着,總覺得缺了點什麼環節,破壞了他入睡的流程。
今晚陸堯硯似乎什麼話都沒有和他說。
他們之前幾次一個房間,對方總是沒話找話地和他聊天。
為什麼今晚一句話都沒有說呢?
他和陸堯硯相處的時候,總是對方話比較多,更多的時候,都是陸堯硯主動開口,他才會應答。
可現在房間裡安靜得要命,闵和竹甚至能夠聽見自己胸腔震動的心跳聲。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到:“陸堯硯,你幹嘛要幫我挪床啊?”
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就像是他無聊極了,才會問出這樣就算有合理的答案、似乎也不會讓他感覺爽快的問題。
如同他幾次想要和陸堯硯辯清他們二人的關系,卻最終被拖入剪不清理還亂的思緒中。
“怕你摔下去骨折了,賴我沒有盡到人道主義責任。”陸堯硯的聲音裡帶着一點含糊的鼻音,似乎真是累極了,在半夢半醒間回答闵和竹的問題。
闵和竹的心微微一動。
一時間,他還以為是高中那個陸堯硯回到了他的身邊。這讓他感到一種無法描述的安全感,他們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陸堯硯還沒有表明心意、他還可以肆意地和對方争吵的年代。
“陸堯硯,以後别像之前那樣對我說話了。現在的你還正常一點。”
“怎麼,”陸堯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閑聊,漸漸清醒了,“還是喜歡我對你犯賤嗎?”
“你也知道你在犯賤啊?”闵和竹抛了個眼刀,沒意識到黑暗裡陸堯硯根本看不見,“沒見過你這麼奇葩的人。”
“嗯,我知道。”陸堯硯坦蕩地承認。
他們之間的氣氛好像恢複了往日。這讓闵和竹感覺身上卸下了重物。他小聲問起自己從離開客戶公司就介懷的問題:“……你不生我氣了嗎?”
“什麼氣。”
“我中午——”闵和竹吞吞吐吐道,不想把話說太清楚。他想,他們這個年紀,社會認知裡是比從前成熟,可說不定比過去更好面子。
“沒什麼。”陸堯硯平靜地應到,可在闵和竹聽來有些語氣冷淡。
“我不是……”不是什麼呢?不是不想和陸堯硯做朋友,隻是現在還無法适應他們這理不清的關系轉變嗎?但這樣的念頭,闵和竹說不出口。
他不由得咋舌,又忽然想到,他總是以随波逐流的态度生活。什麼時候開始,面對陸堯硯,總會讓他不自覺地焦躁?
這是陸堯硯故意而為之嗎?還是他們八字不合、當他意識到陸堯硯的存在之後,他們注定就會是冤家?
闵和竹陷入了沉思。但似乎因為他的欲言又止,陸堯硯也失去了聽下去的耐心,不再開口。
猶如機器裡的兩枚齒輪沒有齧合,流水線上的一切都停滞了。
房間再次回到了令闵和竹不适的寂靜。
他幾次翻身,都想把被子一掀,直接起床按亮台燈,然後把陸堯硯揪起來質問——
為什麼是陸堯硯偏要勉強他們的關系,糾結的人卻是他?
他說不出口。
隻要說了那樣的話,似乎就是他認輸了。他承認了自己為陸堯硯的一言一行患得患失。
闵和竹歎了口氣,為自己是個人類,不知第幾次感到了麻煩。
他睡不着,隻能合着眼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陸堯硯那側傳來起床的響動。
“陸堯硯,要上班了嗎。”闵和竹含糊不清地問到,可聲音幾乎隻有自己聽得見。
他的意識裡以為已經早晨了,他們該離開酒店去公司了,身體卻疲勞得無法脫離柔軟的被褥。但不想遲到被扣全勤獎的想法,硬生生把他從床上扯了起來。
闵和竹揉着眼睛,慢慢往衛生間走去。
衛生間的門掩着,闵和竹下意識就想去推開。可一聲輕微的沉吟定住了他。
“和竹……你要讓我怎麼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