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處理不當,你也會——”陸堯硯的尾音顫抖,說不下去了。
“我不是好好地在這嘛。”闵和竹不習慣這種矯情的場合,他下意識就想回避和陸堯硯繼續談下去,“别聊這個了。”
可他想了想,還是問到自己在意的事:“陸堯硯,你為什麼會來?”
陸堯硯一陣語塞。
良久,他才開口問道:“你希望我不要來嗎?”
“有人幫忙當然是好事,要不我一個人肯定擡不動的。”闵和竹實話實說到。
“你覺得我是那種怕死的人嗎?”陸堯硯提了一個闵和竹沒想到的問題。
闵和竹不知道陸堯硯幹嘛問這個,隻是以自己的看法答道:“這又沒什麼可恥的,”他不介意地解釋起自己的看法,“人都怕死。英雄說不定也會害怕呢。”
陸堯硯卻坦誠道:“我怕死。但我更不能接受看着你出事。”
“……别說這種話了,感覺很矯情。”闵和竹難耐地扭動了一下身子。他不容易和人結仇,但也被說過不解風情。他實在受不了陸堯硯和他講這些聽上去像是偶像劇的台詞。陸堯硯自己不尴尬嗎?“你和我說這些話是想感動我嗎?”
陸堯硯搖了搖頭:“我隻想你能夠多注意自己一點。”
“陸堯硯……”闵和竹難得糾結了一會兒,才開口主動轉換了話題,“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也算有點過命的交情了。你能不能和我說實話,你之前是在捉弄我嗎?”
“捉弄?”
“你說的話太矛盾了,我沒法理解你的動機。”
陸堯硯到底想從他這裡得到一個什麼态度呢?
說喜歡,卻又老是惹他生氣。說想讓他讨厭他,但又會做對他好的事——畢竟車禍來搭把手這種事,是需要勇氣的。
闵和竹想,他還沒有在生活裡遇到過這麼矛盾的人。
“……”
陸堯硯再次沉默了。
“有什麼不好說的?你當時來幫忙,我就想,你也不是壞人,我和你那些事就此一筆勾銷——”
“和竹!”陸堯硯阻止他講下去。
“陸堯硯,冤家宜解不宜結,以後我就不讨厭你了,我們各過各的,不好嗎?”闵和竹平心靜氣地講到,“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麼結果,但你現在,不也希望我不要讨厭你嗎。”
陸堯硯咬了咬下唇。
闵和竹看得出來,陸堯硯好像想說點什麼。
陸堯硯這個腦袋靈光的人怎麼突然變啞巴了?闵和竹催促到:“說呀!你憋着不難受嗎。”
“如果我們一筆勾銷,你還會記得我嗎?”
闵和竹一愣,不知道陸堯硯在說什麼。
他想了想,沒有故意和陸堯硯唱反調,而是認真地講到:“人生很長,”他坦率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會遇到很多人。”
不論關系曾經有多好,遺忘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也許有一天,他也會忘記蘇承望,談論起青春,隻會依稀回憶起那段暗戀的時光裡,酸澀又甜蜜的感受。
“我不想你忘記我,我好不容易才讓你注意到我。”陸堯硯細若蚊呐。
“陸堯硯,你這個要求就有點強人所難了吧。”闵和竹為陸堯硯有些“任性”的想法皺了皺眉,但他的心裡,更多的是一種困惑,“為什麼你要執着于這種事呢?”
“我知道你不是在意這種事的人。”陸堯硯苦澀地笑了笑,“但是我在意。”
闵和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到現在陸堯硯都不肯告訴他到底看上他哪一點了,他也不明白該從什麼地方對症下藥地勸說,隻能學着同事安慰失戀的同事,逐條講到。
“你條件不是挺好的嗎,選擇也很多,為什麼非得一棵樹上吊死呢?就算是你舍不得沉沒成本,但說不定你注意一下周圍,就能發現更好的選擇呀。”
“别人認為的好,不是我覺得的好。”陸堯硯鄭重其事道。
“……你真是油鹽不進。”他手疼着,又很累,何必和一個鐵了心的人浪費口水?闵和竹這下也懶得勸了,他往後一靠,倒在床的靠背上,“那就随便你吧。”
“你不趕我走麼?”
闵和竹瞥了陸堯硯一眼,看到他小心翼翼的表情,不禁無語到:“我趕過多少次了,你也沒聽我的話呀。”
高中時候他天天躲着陸堯硯,還不是沒什麼用。他在這兒就業,也沒想到陸堯硯還能找來——反正總有一天,陸堯硯也會因為覺得是做無用功、自行離開吧。畢竟他也不是什麼有趣的家夥,和外向的陸堯硯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陸堯硯聽了他這句話,眼睛卻亮了起來。
闵和竹不知道他在激動什麼,連忙補充到:“但别打擾我正常的生活,OK?”
陸堯硯猛地搖了搖頭,又有些扭捏地提議道:“這幾天和我一起住吧,或者我去你住處。”
“啊,你想做我的護工呀?”闵和竹下意識就為陸堯硯的獻殷勤感到了無功不受祿,他直接地推拒到,“我又不是不能自理。”
“我覺得你大概不行。”
“那我就請人……”
“我免費的,不好嗎?”
免費的就是最貴的,闵和竹了解這個道理。他連忙擺手拒絕:“不要。”
“和竹,”陸堯硯軟聲道,“不會有人比我更能對你盡心了。況且,很多護工是大娘,你方便嗎?你的手三四天就能好很多了,你最多隻用忍一周……”
陸堯硯軟硬兼施,闵和竹轉念想了想,謹慎地回答道:“……我會給你工錢、感謝你,但是不會因為這種事感動。你确定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