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那天是個陰雨天,我本來不打算出門的,但是鎮上有急事不得不去。我辦完事從鎮上往回趕的時候,就開始下起了雨,那天的雨可真是不小啊......”
“我一路小跑着趕回院裡,就在院門口的位置看到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也就一兩歲的樣子,就在那大雨裡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也不知道哪家的父母這麼狠心,在大雨天裡遺棄這麼小的孩子,我心裡不忍就把孩子抱回了院裡。”
“那孩子燒得渾身滾燙滾燙的,險些沒救活,好在那天院裡安排給孩子們體檢,醫生因為大雨困在了院裡沒走成,這才救了這孩子一命。”
兩人都是第一次聽說傅宴巡的身世,不禁心頭一緊,尤其是赫清宜心裡酸澀的厲害,“那您知道,是什麼人把他遺棄的嗎?”
老院長搖搖頭,“我們這裡地處偏僻,以前又窮,很多人家生了孩子卻沒錢養,就隻能丢掉,我們院裡的孩子大部分都是這種情況。有些孩子命不好,我們發現的時候都沒氣兒了。”提起這些事院長又是一陣歎息,“但這孩子,看着倒不像是窮人家的,穿戴的極好,就是有些病歪歪的,我們當時就猜測是不是被人販子丢在門口的,後來也給這孩子找過一段時間家人,但都沒什麼結果。”
說到這裡,赫清宜的鼻子已經酸澀的不像樣子,她和赫銘沒比傅宴巡大幾歲,對于這個弟弟的印象基本完全是靠蘇婉的描述。
他們隻知道,那天蘇婉一個人推着赫铮去超市買東西,轉眼間人就不見了,空留下一輛嬰兒車。蘇婉因此自責抑郁了很久,有幾年甚至完全被困在陰影之中,好在有沈舒婷的陪伴才漸漸走了出來。直到今天,赫铮那輛嬰兒車還存放在家裡原本給赫铮準備的房間裡,直到陸鳴回到赫家,才被轉移到了儲物間。
她甚至不敢去想,傅宴巡一個人是怎樣摸爬滾打長大的,和他比起來自己和赫銘簡直是泡在蜜罐裡長大的,越想心下越酸楚,眼眶也愈發的紅。
林曦安慰般的把她摟在懷裡,她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赫清宜心裡好過一些,因為她自己的心也酸脹的厲害。
她微仰着頭看向天花闆,輕輕呼出一口氣,“他是不是曾經走丢過,在森林裡迷路。”
“是,你怎麼知道的?”老院長驚訝道:“應該是他六七歲的時候,有一天突然人就找不到了,在院裡各個地方都找過,我就想這孩子怕是偷溜出去玩了,本想着晚上再不回來我們就去報警,沒想到先等來了公安局的電話,讓我們去接人。”
“再後來沒幾個月吧,他就被一對夫婦領養走了,再沒了消息。”
辦公室内,突然沉默了下來,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靜得林曦耳朵都開始嗡鳴起來。
“他...小時候是什麼樣的性格啊?”林曦好奇的問道。
老院長笑笑,眼角的皺紋已是蓋也蓋不住,“他是個很獨立也很懂事的孩子,就是性子有點冷,不太合群,隻有跟在一個年齡比他大一些的小哥哥身後,兩人也不怎麼說話,但就是成天待在一起。”
“哦!那個孩子現在還會經常回來院裡看我們,現在已經是一名警察了,也算是事業有成能養活自己了。”
警察?林曦眉心一跳,不會這麼巧吧?
“那張照片上也有他嗎?”
“有啊,阿尋旁邊那個孩子就是他。”
林曦噌的一下站起身,再次回到那張老照片前,猛地瞪大雙眼,指指傅宴巡身旁的一個皮膚較黑的男孩,“是...他嗎?”
老院長戴上老花鏡,點點頭,“對,就是他。”
林曦腦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黑險些被自己絆倒,幸虧赫清宜及時撈了她一把,“祖宗,你怎麼了?”
“沒...沒事...”她擺擺手,含糊道:“可能是低血糖...”
這張老照片對她的沖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心慌得厲害,過往的種種像是一顆顆散亂的珠石,終于被她漸漸找齊,可卻缺了一條能夠将它們串聯起來的絲線,如一盤散沙七零八落。
“喲,你們還沒吃午飯呢吧,我讓食堂給你們做個便飯,吃完再走吧。”
赫清宜本欲拒絕,但想到林曦的狀況剛想答應下來卻被後者幹脆地拒絕,“不用了院長,我們一會還有事,就不麻煩您了。”
“唔...也好。”
林曦有些恍惚的指指牆上的照片,問道:“我能拍張照片嗎?”
院長點點頭,“可以啊,自便。”
兩人離開的時候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林曦還在那張照片的沖擊裡沒有回過神,赫清宜則是滿心自責與心疼,以及不知該如何向傅宴巡開口,如何向蘇婉和赫敬輝解釋。
車上,林曦坐在副駕望着前方出神,手中緊握着手機,直至關節泛白都沒有反應,像是終于下定某種決心,她解開屏鎖撥出了一個電話。忙音響了許久電話才被接聽,卻沒有人說話的聲音。
林曦也沉默着,許久才開口,“祁哥,見一面吧。”
祁寒深長歎一口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