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香爐還給兩人,“你們自己試試吧。”
周楠從行李箱裡翻出自己帶的香爐,和鄭時月有模有樣的擺弄起來,林曦隻是安靜的坐在一旁,時不時指點一二。
“你們還挺用心的,我沒想到你們還會在私底下練習這個。”
“我們也是第一次拍戲,心裡沒譜,想着多練練總沒錯。”
鄭時月也點點頭,“是啊,這部戲本就是以合香為主題的,要是我們動作都不專業,那就不好了。”
林曦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自己的作品能夠被用心對待,确實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這和平日裡連載網文收獲的成就感完全不同,好像文字被賦予了生命力,筆下的人物透過屏幕走向了她。
下午的拍攝過程整體來說還算順利,這是林曦第一次進劇組,對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雖然演員和導演都是新人,卻十分專業,這個場景的劇情也不涉及太多複雜的感情,不太需要她的講解,隻是有些涉及到香道專業領域的地方偶爾需要她出面,她倒是樂得輕松。
然而,身體空閑下來,腦子裡就會被傅宴巡填滿,她自诩問心無愧,戀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不是嗎?
她怪傅宴巡不相信自己,可自己也沒多做解釋,對他有所隐瞞也卻有不對之處。
她能感受到傅宴巡的不安,卻不能理解,更不能認同和接受。
在她看來,一段健康的戀愛關系,不該是歇斯底裡的占有和以愛為名的幹涉,再親密的關系也需留有私人空間,更何況她隻是正常的工作。
在這點上,她絕不讓步。
南苑别墅。
傅宴巡在沒追到人回家後,就仿佛化作了一座雕塑,定在原地一動不動,而内裡的靈魂卻在一寸寸瓦解,封印着的怪獸似要破體而出,它不斷掙紮着,踢碎名為理智的外殼,惡魔折斷天使的羽翼,利爪撕開心髒,長着尖角的頭伴着汩汩鮮紅漸漸探出軀殼。
許久許久,屋内的光線亮起又暗了下來,幾縷殘餘的微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的背後,在地闆上勾勒出一個灰塊,像是用軟碳上了最深的調子,半點反光都透不出來,隻有一片焦黑。
門鈴驚動雕塑,許久未動的脖子發出“咔嚓”一響,傅宴巡蹙蹙眉,收起一地的碎片,僵硬着身體打開門,來的卻是一位不速之客。
“嚯,你家停電了?”赫銘驚訝道。
“你來幹嘛?”
“沒事兒就不能來嗎?”
傅宴巡懶得跟他廢話,後退半步就要關門,赫銘連忙往前一步擋住,“诶诶诶!有事兒!有事兒!”
“林曦不在。”
“我不找她,我找你!”赫銘側着身子,從傅宴巡與門的夾縫中擠進屋裡,“你家燈在哪呢?”
傅宴巡閉閉眼睛,後槽牙險些被他咬碎,滿口的髒話最後化為一聲歎息合上了門。
“咔哒”一聲,房間被點亮,他這才看清對方手裡竟然拎着一瓶酒。
赫銘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擡起胳膊搖搖酒瓶,微揚着下巴問道:“來兩杯?”
傅宴巡沒搭理他,隻是擰着眉看他像在自己家似的,毫不客氣的在廚房裡東翻西找,最後不知道從哪翻出來兩個玻璃杯,朝他走來。
赫銘拎着酒瓶的胳膊搭在傅宴巡的肩膀上,攬着人往客廳的方向走,“别繃着了,今天就咱倆。”
傅宴巡推開赫銘,強忍怒氣,“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還不明顯?”他舉着杯子和酒瓶,“找你喝酒聊天啊!”
赫銘大喇喇的坐在沙發上,擰開酒瓶給兩人各自倒了半杯,“坐啊。”
“你不用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他攤開雙臂搭在沙發上,“我今天來就是跟你把話一次性說清楚的,省得小曦卡在咱倆之間難做。”
傅宴巡嘴角下垂,雙手抱臂在單人沙發裡坐下。
“嗤——”赫銘輕笑出聲,“你這醋味,隔老遠我都聞見了。”
他趕在對方發作前急忙開口:“小曦從來沒把我當過朋友以外的身份看,”赫銘自嘲的笑笑,“而且,我算是看明白了。”
“她心裡隻有你一個人。”他掀起眼皮,眼神中寫滿了無可奈何,“你知道那天我倆從一張床上醒來時...”
聽到這句時,傅宴巡的拳越握越緊,他使出了全身的定力才忍住了揮拳的沖動。
“那是我第一次在小曦的眼裡看到了恐懼、擔憂與無措,我想她那時一定是想到了你突然闖入時的畫面吧,果不其然,下一秒房門就被你敲響了。”
“你在?”
赫銘點點頭,又抿了一口酒,卻被嗆到喉嚨輕咳了兩聲,“你知道她當時有多緊張嗎?就跟塞破棉被一樣,一股腦給我塞櫃子裡了,沒憋死我!我倆本來沒啥事,被她這麼一搞,這不是此地無銀嗎?”
赫銘毫不遮掩的描述着當晚發生的事,大大方方、心胸坦蕩,傅宴巡心知自己看他不順眼完全是因為他對林曦的心思,他能夠看得出赫銘喜歡林曦,而又擔心自己比不上對方,說白了,就是嫉妒和自卑。
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對赫銘這個人本身沒有什麼不好的印象,反而覺得和他相處起來很舒服,那種感覺很微妙,難以形容。
傅宴巡松開雙拳,接過赫銘遞來的酒杯,喝了一口。
赫銘的嘴角緩緩上揚,心知對方算是解開了一個心結,于是端起杯子,跟他碰了碰,“來。”
男人之間,有些話不用明說,一個眼神就能看出。
橫在兩人之間的,無外乎就是林曦,而林曦和傅宴巡卻是明晃晃的雙箭頭,赫銘還有什麼想不通、放不下的?
他既無法放棄和林曦多年的友情,也不想和傅宴巡成為仇敵讓林曦難做,他不是那種矯情又拎不清的人,成人之美、舉杯祝福是他最好的選擇。
酒過三巡,赫銘從兜裡取出一“坨”快要被他團爛的紙,遞給一旁半靠在沙發裡的傅宴巡。
隻見對方撇撇嘴,嫌棄的捏着紙張的邊緣,疑惑道:“什麼?”
赫銘的頭有些暈,看東西都在打晃,“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