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明突如其來的開機消息，打亂了兩人的過年計劃。

出租車後排座位上，林曦杵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望着窗外紛飛的白雪發呆，腦海中回蕩着傅宴巡的聲聲質問，以及自己怒氣上頭後急不擇言的傷人話。

事情還得從她接到陳啟明的那個電話說起......

臘月二十七那天，林曦和傅宴巡已經裝好行李箱準備啟程回栖山，林曦卻在出門前接到了陳啟明打來的電話，因為場地檔期的問題，必須要趕在除夕前将那個場地的鏡頭全部拍完。

哪怕明天就進組，滿打滿算也隻有三天時間，其中還包括了劇本的圍讀，就算隻是簡單講講需要用到的部分，至少也得花上個大半天，時間确實很趕。

陳啟明是在協調了所有演員的時間後才給林曦打的電話，語詞十分抱歉和懇切，林曦自然不會推脫，隻能暫時擱置和傅宴巡會栖山的計劃。

劇組租的場地不遠，就在臨海郊區的一座沉香收藏館，本想着盡快完成工作，再回來陪傅宴巡一起過年，但不知為何就像是踩到了地雷般，他一下子就炸了起來。

“如果不能履約，就不要輕易和人許諾！”傅宴巡将手裡的箱子一下子丢到地上，發出巨大的一聲“咣”，吓得航空箱裡的芝麻團子喵喵直叫。

林曦也被他吓了一跳，“你發什麼神經？！”

傅宴巡臉色難看得吓人，語氣夾着冰碴，“你一定要去嗎？”

“那麼多人等着我呢，我答應你除夕夜前一定回來，好不好？”她向前一步抓住傅宴巡的胳膊，卻被對方撥開。

“不好。”

空氣瞬間凝固，她呆呆地看着傅宴巡。

“我問你，”他腰背筆直，垂着眸子，周身散發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你是打算去劇組見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還是留下來跟我一起過年？”

“什麼叫亂七八糟的男人！我是去工作！”林曦怒氣上湧，“而且，這兩件事到底有什麼沖突？”

傅宴巡依舊保持着那副逼迫的姿态，絲毫不肯讓步，沉默替代了回答。

林曦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道，“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想過讓我進組，之前答應我，也不過就是緩兵之計。”

一股怒火從怦怦直跳的心髒中迸發而出，迅速蔓延全身，撞得她眼前一陣陣泛起白光，她隻覺渾身發燙，憤懑與委屈寫了滿眼，最後化為無力的話語傾瀉而出。

“傅宴巡，你是不是從來都沒相信過我？不管是齊塵還是赫銘的事，都是你在質問我，你從來都不肯信任我。”

可傅宴巡偏不肯讓步，他鐵了心的想要将人留下，于是将手機舉到林曦面前，嗓音盡是冰涼，“你讓我怎麼信你。”

手機裡躺着的，正是她和赫銘被算計那晚拍下的照片。

林曦猛地瞪大雙眼，嘴巴張大大的，千言萬語在此刻卻都顯得那麼無力，“你...”

果然，這件事在一個最不合适的時機，以一種最不合适的方式，展露在兩人面前。

林曦感覺自己的心像鉛塊一般向地心墜下去，“不是的，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擡起眼睛回視着傅宴巡，試圖從他深灰色的眸子裡找出一絲信任，但是，沒有，那雙眸子涼的仿佛一塊寒鐵，怎麼也捂不熱。

罷了，這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恐怕我解釋了他也不會相信吧。

她歎出一口氣，“不管你信不信，我和赫銘隻是朋友。”

“噗嗤——”傅宴巡突然笑出聲，可眼底卻不見笑意，一步步向林曦逼近，“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是走，還是留？”

林曦的神色黯淡下去，失望道：“你說過會相信我。”

緊接着，她的眉越擰越緊，壓抑的盡頭就是爆發，她一把推開傅宴巡，手上一點勁兒都沒收着，眼瞧着對方踉跄着往後退了兩步，滿眼的難以置信。

“你憑什麼幹涉我的工作，我的交友，你總說周書雲的控制欲強，那你呢，你又比她好到哪去？”

“我不是你圈養在籠子裡小貓小狗，必須對你言聽計從！”

說罷，她拎起芝麻團子的航空箱沖出了家，随便上了一輛出租車，殊不知傅宴巡在她沖出家門的一瞬間便冷靜下來，緊跟在她身後追進了茫茫白雪中，卻如人抓不住雪一般，抓了個空。

出租車上，司機師傅從後視鏡裡打量着這位奇怪的乘客，上車後丢下一句附近随便轉轉，就開始看着窗外發呆。

“姑娘，這大下雪天的，你到底想去哪啊？”司機師傅試探的問道，“和家裡人吵架了？”

林曦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傅宴巡那肯定是不會回去了，劇組那邊明天才開工，她又不想回自己家，左思右想後她報出了赫清宜公司的地址，接着給她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你在公司嗎？”

“在呢。”

“我馬上就到。”

赫清宜拿着杯子的手一頓，“行，你路上慢點。”

她微蹙着眉挂斷電話，端着那杯熱咖啡走到窗邊，咖啡的熱氣與窗外霧蒙蒙的白氣隔着一扇玻璃交織在一起，雪還在下着，目之所及隻有黑白灰三種顔色，赫清宜從赫銘那聽說了兩人的事，心裡一直擔心着，生怕林曦那出事，但該來的遲早會來。

她歎出一口氣，披上外套打算直接下樓等人，剛一出電梯就碰到了提着貓的林曦。

“呀，這麼涼的天，你怎麼還把它倆給帶出來了？”

“上去再說吧。”林曦發絲上的雪片在溫暖的室内漸漸融化，浸濕了幾縷發絲，讓她看起來憔悴極了。

赫清宜接過航空箱，握着她冰涼的手回到辦公室。H&S的員工早就放假了，大樓裡隻剩下赫清宜和幾個自願留下來的員工，辦公樓裡空空蕩蕩的，就像林曦此刻的心。

赫清宜給她倒了一杯熱咖啡，讓她捂手，将團成球的芝麻團子放了出來，辦公室裡暖氣很足，兩個小家夥熟練地尋了處暖和的地方趴了下來。

“跟傅宴巡吵架了？”

“嗯。”

“是因為婚禮那天的事？”

林曦擡起頭，目光呆滞，“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