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眼睛爬了起來,從窗子向外望去,沈舒雨正坐在院中用藥碾咯吱咯吱的研磨香料,旁邊的架子上擺放着一排排正在晾曬的草葉香材,眼前的畫面和童年重疊,隻不過那張竹椅旁,還坐着一個男人熟稔的和沈舒雨聊着家常。
“小姨!”林曦将頭探出窗子,喊道:“早上好!”
沈舒雨聞聲擡起頭,笑罵:“不早了!日上三竿了!快點下來吃早飯。”
“來啦!”
沈舒雨無奈的搖搖頭,“這丫頭,總也長不大。”
傅宴巡同樣望着林曦,陽光将她白皙的皮膚照得幾近透明,臉上的笑容明亮而生動,這幅畫面直到多年以後,還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中......
不消一會兒,她便端着一碗粥坐到了沈舒雨身旁,一臉餍足的模樣看得她發笑。
“你都多大了,怎麼還一副小孩子模樣?”
“不好嗎?”
“好~”沈舒雨捏了捏她的臉頰,一臉寵溺。
林曦看着沈舒雨滿頭的白發,心中有些澀澀的,小姨年齡一天比一天大了,卻還總是替自己操心,她要努力一些才是。
這般想着,鼻子又是一酸,她抱住沈舒雨的腰,軟軟的窩在她懷裡撒嬌,“小姨,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臨海嗎?”
“這麼粘人,”她一邊說一遍看向對面的傅宴巡,“以後嫁人了可怎麼辦呢?”
提到嫁人,林曦眼皮一抽,心想自己和傅宴巡的婚事還是不要告訴她老人家了,本就是假的,況且三年後二人一别兩寬,沒必要說出來讓她擔心。
“小姨是膩煩我了嗎?這麼想把我嫁出去?”
“就你嘴甜,行了,路遠,你們趕緊回去吧。”
“哎呀,小姨嫌人家吵,要趕人走呢,好吧好吧,我走就是了。”說罷,她裝出一副西子捧心狀,委屈巴巴的撅着張小嘴。
“你是不是皮癢了?”
“哈哈哈哈,不鬧您了,那我可真走了?”
林曦這次回來确實比較匆忙,而且傅宴巡還跟着,怕耽誤他的事,便沒敢多留。
她上車後打開車窗,對着沈舒雨道:“您一定注意身體啊,别太累了,我過兩天回來幫你一起去園子裡收花。”
“好好好。”
“替我給外婆問好。”
“知道啦,跟個老媽子一樣。”
林曦噘噘嘴,将半個身子探出窗子,不舍的抱了抱沈舒雨。
傅宴巡也禮貌的向窗外點點頭,“小姨,那我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和外婆。”
“你們路上小心,有空常來。”
車子緩緩從鄉間小路駛入高速,林曦撐着下巴,看着兩側的青山漸漸遠去,她摸了摸口袋突然開口道:“一會能麻煩你把我放到地鐵站嗎?”
傅宴巡頓了幾秒,還是沒有将疑問問出口,“可以。”
二人一路無話,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發生過,傅宴巡将人放在濱河路的地鐵站門口後,便去了尋沉工作室。
而另一邊,地鐵上的林曦從口袋裡掏出一本結婚證,昨晚出門着急随便抓了件外套,沒想到正好是領證那天穿的,結婚證甚至還沒來得及取出來。
這次見過小姨後,她便急着想要找林建明要回母親的那半本香譜,從此與他徹底劃清關系,今後把心思全都放在事業與搞錢上。
林建明在沈舒婷死後立刻再婚,而對方是一個帶着隻比林曦小幾個月的女兒的女人,林曦原本以為林建明隻是無情,直到有一天,那個後媽親口告訴她,她的女兒是林曦的親妹妹......
林曦不知道母親那十幾年是怎麼過的,她隻感到心寒和惡心,她替母親不值。
市中心的一座高檔小區,林曦按響了門鈴,來開門的是她後媽黃婷婷。
“林曦?你怎麼來了?”
“我爸在家嗎?”
“在。”
林曦将人推開,側身進了屋。果然,林建明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你怎麼回來了?”
林曦沒有回答,隻是冷着臉将結婚證摔在他面前的茶幾上,向他伸出手心,“我媽的東西呢?”
林建明勾着嘴角拿起那本結婚證,将後背完全靠在沙發上,用結婚證敲擊着大腿,眼睛不斷打量着她。
林建明挑挑眉,笑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媽的東西呢?”
隻見林建明翹起二郎腿,點燃一支香煙,笑眯眯說道:“傅氏最近不是想并購上遊的原料供應商嗎,既然咱們都是一家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說是不是?”
他吐出一口煙,“我當初說的可是,讓林氏和傅氏合作,你給我本結婚證個屁用!”
林曦被煙味嗆得眉頭緊皺,厭惡的偏過頭,“不可能!東西拿來!”
林建明聳聳肩,将結婚證丢回桌上,“那就算咯。”
“你!”林曦雙拳緊握,微微顫抖着,硬生生将怒火壓下,“你這個人根本沒有信用可言,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東西在我手裡,你不得不信。”
林曦深吸一口氣,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可她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倏地,她渾身一松,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說的對,我已經嫁到傅家了,你說我要是給傅宴巡吹吹枕邊風,他會不會被我迷了心竅呢?”
“你想借我攀附傅氏,林建明,你會不會太高看自己了?”林曦向前一步,以一個極具壓迫的姿态,沉聲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她直起腰闆,居高臨下睥睨着沙發上的人,學着傅宴巡那冰涼的聲線,拿起桌上的證件冷冷道:“東西,給我送到傅氏,否則...”
林曦勾起嘴角,溫柔的笑着,而雙眸卻死死地盯着林建明,“咱們,走着瞧。”
她“砰”的一聲将門摔上,渾身僵硬着進了電梯,直到坐進出租車,才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了下來。
“小姑娘,去哪?”
“南苑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