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立馬調轉方向折返:“快說快說!”
馬販子搔了搔臉頰:“昨天我鄉下老娘騎着牛來京城看我,結果牛沒栓好,早上起來才發現老黃牛丢了。季将軍,你能不能幫我找找啊?”
季恒:“……”
他的業務範圍現在是越來越廣了。
反正也要到處找人,那就順道幫你看一下吧。于是季恒點點頭:“行。”
結果人沒找着,牛也沒見到。雨越下越大,季恒在街頭亂晃,整個人被一團看不見的黑暗籠罩住,心說還是繼續回家躺着吧,下一次争取早點起床,在李夢卿還沒出門之前把他截下來。
人失意起來,倒黴事都是接連串地出現的。季恒走沒兩步,就感覺腳底下一軟。
把腳拿起來一看,靴子上沾了一坨未知名動物的粑粑。
季恒:“……”
在牆角找了塊糙石闆,和着雨水把靴子給蹭幹淨了。蹭着蹭着,忽然感覺身邊有兩道灼熱的視線,一轉頭,走失的老黃牛在旁邊好奇地看着他。
……牛,找到了。
季将軍把牛牽回去,馬販子的老娘樂得要親自下廚做豆角焖飯請他,說是自己從鄉下帶上來的新鮮貨。
捏了捏大娘口中的新鮮貨,軟趴趴的。季恒心裡還記挂着生死未明的冤家,就告辭道:“算了大娘,改天吧,我府裡還有要事處理。”
馬販子生怕他老娘又做沒熟透的豆角飯給别人吃,趕緊接茬道:“對對對,将軍要務纏身,咱們就别耽誤他功夫了。”
邊說邊攬着季恒往外走,手裡提了兩大捆韭菜,硬塞到他手裡,低聲說:“我聽說這個也管用,将軍今晚上試試。”
季恒已經失去所有辯解的力氣和手段,強笑着收下了。
季恒一手舉着馬販子老娘送的傘、一手提着馬販子送的韭菜,打道回府。
他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屋子旁邊又修多了一道馬棚。因為在修葺中,圍牆還沒有完全搭起來,裡面有一條粉色的細長人影,轉頭看向了這邊。
季恒瞪着他,他瞪着季恒。
……人,也找到了。
雨勢忽而大了起來,在兩個人中間拉起一道透明的幕簾。水珠打在青石闆上,又裂成更小的碎片飛濺起來,在地面上形成一層發光的屏障。
不知道過了多久,倆人還在瞪着眼珠子互看,像在玩什麼誰先眨眼誰先輸的遊戲。
季恒的眼睛都快成鬥雞眼了,首先敗下陣來,三步并成一步地殺進馬棚底下,語氣一轉:“行行好吧祖宗,跟我回去了好嗎?”
李夢卿抱着手:“我不,是誰說的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你不是老愛跟我唱反調嗎?”季恒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把傘收起來抖了抖,“怎麼這次就這麼聽話了。”
對方掃了一眼他手上的綠韭菜,突然收起所有表情,冷漠道:“不想看見你這張陽|痿的臉,走開。”
季恒被這句話裡的兩個字噎住了,不想再繼續廢話。撸起袖子,正準備把他扛起帶走,就聽見腦袋頂上傳來“吱——”的一長聲。兩個人擡頭一看,整片棚頂正在飛快地朝他們靠近。
……不會這麼倒黴吧。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頭頂的木頭已經來到了眼前。季恒來不及操出聲,趕緊一把将李夢卿搡出去,自己也連忙一個閃身躲過。
轟地一聲巨響,剛修了半邊的棚子摔在地上,散作一堆,震得腳底下都微微發癢。
好險好險,被這麼沉的幾根木頭砸一下,不死也得躺個半年。季恒的心還沒來得及放下來,就聽見身後傳來什麼東西在水坑裡撲騰的聲音。
回頭一看,李夢卿正從泥水坑裡坐起來,渾身濕透,頭發一绺一绺地搭在臉上,雨水順着下颌不停地往下淌。
“呃……”季将軍,季将軍尬住了。
李夢卿又委屈又生氣地瞪着他,聲音都變調了:“我就知道,一遇到你準沒好事!”
“哪裡就沒好事了?要不是我來得及時,你就完蛋了好嘛。”
原來這個倒黴蛋前面三次都是這樣子被馬棚砸死的,虧他還一直擔心是給歹人殘害了。季恒趕緊地把人扶起來,舉起胳膊幫他遮着點雨:“對不住咯,情急之下沒考慮太多。”
李夢卿沒搭理他,急急地解開自己衣裳的盤扣,掀開一角往裡看去。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時候馬販子也舉着傘跑出來,見到地上的木頭和草堆,抱頭悲痛道:“啊!我的新棚子啊!”
與此同時,李夢卿的胸膛裡,傳出來了微弱但清晰的一句:“嗯!”
季恒以為自己耳朵出岔子了,甩了甩頭,又聽到無比清楚的一聲:“嗯!”
納悶地低下頭,就見小侯爺一直抱着的、摔倒的時候都不肯放下的手臂護着的懷裡,一隻還沒牛屎大的貓崽顫顫巍巍地探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