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序卻轉身走近,勾唇搖頭道:“不,西建王子不會喜歡有瑕疵的女人。”
宜蘭困惑地看着她。
那一刻,宜蘭清晰地看見自己面前的女子那雙明眸中泛出的光澤,可心裡卻漸漸不安。
随即她又恢複了公主的架子,嫌棄地看着春序手中那支沾了些泥土的樹枝,說道:“像這種肮髒的東西,也就你這樣的賤婢才會拿在手中。”
誰知春序搖搖頭,狡黠地反駁道:“非也,這樹枝是公主拿的。”
她話音剛落,右手用力攥緊枝節,狠狠地往自己臉頰處劃去,一道血淋淋的傷痕便赫然呈現在眼前,鮮紅的血迹順着那傷口蜿蜒至下颚。
她下手太重,血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片刻就浸濕了整片衣領。
宜蘭張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這流血的可怕場面,還沒反應過來,手中就被人塞了什麼稍有溫熱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啊”的一聲尖叫出來,那東西正是春序拿着劃傷臉的枝杈,染上了血迹,靜靜地躺在她的手中。
春序疼得流出了眼淚,混進傷口裡又是一陣劇痛,她狠狠地閉着眼,無助地摔倒在地,用盡力氣大聲尖叫着,“救命啊,二公主殺人了!”
一直守在梅花林外圍的蕭廷彥和阿采聽到這動靜快速趕了過來,不止他們二人,由于春序這嗓子實在大聲,幾乎喚來了周圍路過的宮人太監,所有人都急吼吼地湊過來。
衆人眼中所見,二公主驚慌失措地拿着手中染血的樹枝,而她身前跪坐着已毀容的春序,可憐的小宮女右臉血淋淋的,觸目驚心,凡是見到的人無不覺得驚恐。
“春序!”
蕭廷彥推開身前礙事的人,迅速跑到她身邊,将她抱住。
他伸出的手都在顫抖,懷裡的人兒已經疼得麻木了,原本白皙的右臉滿是鮮血,他不敢觸碰,扭頭對同樣不知所措的宜蘭厲聲道:“你做了什麼!”
可春序不知怎的又睜開雙眼,掙紮着起身,若不是蕭廷彥扶穩了她,她估計已經要被自己給吓得腿軟了。
她扯着嗓子,擠出幾滴眼淚,有模有樣地喊道:“讓我陪嫁一事,不是二公主自願的!是西建王子,王子看上我的美貌,讓二公主向陛下提及此事,可二公主懷恨在心!她、她怕我陪嫁過去會威脅她的地位,所以将我騙到此處…狠心傷了我的臉!”
這話是說給所有圍觀的人聽的,自然很快就會傳到元甯帝耳朵裡。
蕭廷彥頓時明白了原委,他無法形容心裡的自責和憤怒,眼底溢出無奈,抱着她的手又緊了緊。
“賤婢,你胡說什麼!”
宜蘭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這個賤婢算計了,她扔掉手中的東西,瘋了般地撲過來要打她,可手臂被蕭廷彥死死抓住,動彈不得。
他戾氣橫生,咬牙切齒地低聲威脅道:“二公主,你若再胡鬧,怕是活不到出嫁那日了。”
說罷揚手一推,宜蘭狼狽地跌坐在地,隻能眼睜睜看着得逞的春序被蕭廷彥抱走。
人群後看了這出好戲的薛知意待他人走後停留在原地忍不住發笑,她竟不知蕭廷彥身邊的丫頭這麼有心數,思忖間也生出了些佩服。
那女子沒有一絲猶豫就毀了自己的容貌,隻為反抗二公主的陰謀。
隻是蕭廷彥那緊張的模樣讓人懷疑,難道他們…
她摸了摸額發,轉身就要離去,卻無意中瞥見前方走廊邊同樣看戲的蕭廷賀。
兩人輕輕點頭打了聲招呼。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裡,帶着樂安出來散步正巧看到這情形的成紹抿唇笑了笑,輕聲道:“小神女倒真是個有主意的。”
樂安顫抖着小手搖了搖成紹的衣角,害怕道:“紹哥哥,春姐姐的臉毀了怎麼辦?”
成紹帶她往回走,安慰道:“小六不用擔心,她的臉以後會好的。”
樂安最相信他的話,放心下來,“好,那我們下次要多去看看春姐姐。”
*
凝玉院内。
“疼,你輕點…”
春序皺着眉頭,睫翼不停地輕顫,乖乖側過頭去由着他上藥。
蕭廷彥冷哼一聲,“你還知道疼。”
他話雖冷漠,可動作卻很輕柔,請太醫幫她看過後拿了些藥膏來,又仔細地替她包紮好,可傷口太深,兩側軟嫩的皮肉都翻了過來,看着就讓人心疼。
春序說話都不敢張口,艱難地擠出聲音,“我也沒辦法啊,二公主老是針對我,我要是不想法子治治她,她還要得寸進尺,我才不要和她去西建呢…”
他的動作突然停下,語氣也變得熾熱,抓着她的手揚聲質問道:“我不是說了會送你出宮嗎?你又為何非要賭一把,你膽子真夠大的,敢用你的容貌去賭,若是治不好,你以後怎麼辦!”
春序眨了眨眼睛,委屈道:“不管怎樣,我不能出宮,我說了,我要留在你身邊的。”
他喉結輕輕滑動,面前姑娘單純的眼神沒有騙人,他的表情微微僵住,難以自抑的欲念襲來,瞬間将他的理智包圍,臉頰不受控制地騰起了兩抹紅暈。
他搖了搖頭試圖将擾亂人心的東西從頭腦中趕出去,蓦地松開了手,又假裝不在意問道:“你為何要留下,難道又要說報答我?”
春序仔細觀察着他微妙的情緒變化,認真點頭道:“我就是來報答你的啊。”
蕭廷彥猛然起身,背對着她,讓人猜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春序的視線直直停頓在他攥緊的拳頭上,隻聽他冷冷說道:“我去端藥…”
看着他快步走出屋子,春序茫然。
他…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