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子可不敢在他面前說些什麼,半天憋不出話來。
春序搶話答道:“是我。凝玉院的陽光本就少,你之前還封了窗戶,豈不是日日住在陰冷潮濕的環境裡,那你生了病可怎麼辦,本來身子就不好,若是你病死了…”
以他的命格或許會有各種各樣的死法,春序也是防患于未然。
可她話未說完就被小雨子捂住了嘴。
“你咒我?”
蕭廷彥神情平靜,隻是略有些不解。
還在掙紮的春序用力踩了小雨子一腳,他吃痛松了手,蹲到一邊訴苦道:“哪有你這樣的…”
春序拿起筷子布菜,夾了幾塊清炒蝦仁放在碟子中,一本正經解釋道:“殿下,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還有,這菜我都驗過了沒毒,再不吃就涼了,這可是我…”
“你什麼?”
她抿唇不回答,垂下的睫翼撲閃,想起半個時辰前自己氣沖沖地去找鄭忠算賬的場景。
在鄭忠面前,她難得露出兇狠的表情,鄭忠若不是知道她在裝模作樣,都要懷疑她是不是以為自己伺候皇子就高人一等了,正準備罵幾句,可誰知她卻說道:“公公是故意裁減七皇子的例菜吧。”
她說得肯定,也沒給他反駁的機會。
“我猜公公不是奉了哪位主子的命令,隻不過慣于捧高踩低,見七皇子不得寵,幹脆就不把他當成主子看待。”
鄭忠圓滑過年,自然會看主子們的臉色行事,可這次的确是他自作主張,想着陛下連七皇子中毒這麼大的事情都懶得深究,說明七皇子在陛下心中幾乎是無足輕重的。
他清了清嗓子,擺譜道:“你算什麼東西,我也是為了七皇子的安危着想。”
春序早知他會狡辯,故作嚴肅地為難道:“鄭公公,你怕是會錯了陛下的意啊。”
“什麼意思?”
她從容不迫地接着道:“表面上看,七皇子被人下毒風波早已過去,可當時在審問宮女的時候,陛下和皇後娘娘親自前往,一同查探此事,百忙中都沒忘了幫七皇子讨回公道,這說明七皇子并非真的不得盛寵,隻是陛下礙于天象之說,表面遠離罷了。”
鄭忠聽着雲裡霧裡,可他最怕的就是揣摩錯了主子的心願,“這都是你瞎猜的,你怎知陛下是真喜歡七皇子?”
春序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副高深玄奧的神情,歎道:“所以啊,誰知陛下以後會不會看重七皇子呢,君心難測…再說了,多加兩道菜而已,别人又不會知道是您幫的。鄭公公聰明過人,想必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計較吧。”
鄭忠将她的手拍開,半信半疑。
*
春序纏着手指,靠在牆角盯着地上的石子發呆。她手舞足蹈地解釋了自己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照顧好他,可蕭廷彥扭頭就吩咐她在屋外伺候,沒得命令不許進屋。
她也沒往心裡去,隻要幫阿彥渡過命劫,她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她很清楚阿彥在宮中的困境。
五皇子深受元甯帝喜愛,有什麼積累聲望的好事都會交由他去做。就連草包三皇子,平日裡周圍也不缺阿谀奉承之音,陛下雖對他的能力存疑,但有鄧皇後在,也不會讓他委屈。
可阿彥,他若是不能得到帝王的喜愛,那就隻能被困在凝玉院草草一生。
春序也為他抱怨不已。
這一世,她一定要護他周全。
思及此,她趁其不備溜出了院子。
小雨子急忙道:“主子,她又跑出去了,看來她真的是來做内應的…”
正在屋中擦拭長劍的蕭廷彥見怪不怪,他的神色沒有一絲被動,劍刃的銀光折射過他的臉頰,蓦地生出陣陣陰鸷。
“又?”
殺心既起,就不會輕易放下。
小雨子點點頭,分析道:“是啊,還挺古怪的,先前我一路跟着她,她竟然去見了鄭公公,不久就回來了,還帶着一盒滿當當的飯菜。”
“說不定她和鄭公公做了什麼交易…”
小雨子的懷疑也無可厚非,鄭忠若不是和春序有利益往來,也不會任由她胡鬧。
蕭廷彥手中的長劍一震,發出嗜血的聲鳴,那雙墨眸中染上了殺伐之色,就等着下一個慘死于劍下的亡魂。
他早在圍獵時就知老五派人暗中跟着他,想必是對他平時遮掩鋒芒的行為産生了懷疑,這才尋來個蠢笨宮女轉移他的視線。
直至酉時,凝玉院外的石階才傳來春序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