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民亦未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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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後，所有人在噴泉集合。

“現在什麼計劃？”有人問。

李淩忽然問：“今天幾号了啊？”

葉岚看了看手機：“七月六号。”

李淩一拍腦袋：“唉？七月三号和五号不是餘江和沈亦的生日麼？差點忘了，我們給他們補一個？”

餘江趕緊搖頭，小聲說：“我不過生日。”

“我不過生日的。”另一個聲音響起。

沈亦和餘江幾乎是同時開的口，說完後下意識望了對方一眼。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接，又很快垂了下去。

“為什麼？”毛沖驚訝地問。

因為我一想到我是餘宇那個狗東西生的就惡心。

對着那麼多人，餘江當然不能直接這麼說。他不是那種喜歡在大衆面前博同情的性格。

“家裡人比較忙，沒時間。”沈亦邊玩手機邊解釋。

“就是不想過，沒意思。”餘江含混不清地敷衍。

李淩看他不想說，趕緊打圓場：“哎呀，沒事沒事，我們買個蛋糕給你們過了呗！過生日就是要開開心心的。”

“那你們先去買？我到處走走。”餘江站起身。

“我也走走。”沈亦跟了上去。

“你們先自己玩一會兒，等會找到場地給我發消息。”沈亦沖着他們晃了晃手機，加快腳步。

“得了得了，我說葉岚，這你們就沒有必要再跟上去了吧？”李淩哭笑不得地拉住躍躍欲試的幾人。

“讓他們自己靜靜，等他們回來給他們一個驚喜，然後喂雞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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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餘江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期間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步行街的盡頭有一個蓮花池，餘江走到池邊的欄杆前就停下了，默默無語地望着滿池子的蓮花。

盛夏是蓮花的花期，現在池子裡的蓮花長勢極好，隻有角落裡的零星幾朵含苞待放。

它們搖曳着身姿，就像晚風中起舞的少年少女，正是十分好看的年紀。

景區為了博取客流量，往裡面放了些花燈。亮光映在餘江的眼裡，跳動着，像是往黑夜裡撒了一把星星。

“餘江。”沈亦一隻手搭上了餘江的肩膀，稍微發力，讓對方轉過身和自己面對面。

小朋友低着頭，垂着的睫毛輕輕顫着，像是要顫出重影。

半晌，他吸了吸鼻子，擡起頭看着沈亦，眼裡蓄着淚水——他哭了。

餘江擡手抹去眼淚，飛速地眨眼，把剩下的淚水忍了回去，伸手捂住沈亦的眼睛：“你别看，丢人。”

他不喜歡讓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被人看到，尤其是暗戀對象。

等情緒平複下來後，他把半個身子探出了欄杆，輕輕吐字：“我小時候，隻要一哭，就會被家裡人嘲笑，更貼切的應該是嘲諷。他們說，‘哎呦哭什麼啊？你還哭上了，丢人。’……”

又一次突如其來的情緒使他哽咽了一瞬：“所以啊，從那以後，我不管是感動地哭，還是委屈，都不會讓别人知道。直到我遇到了你，沈亦。”

沈亦看着他，幫他把眼眶中蓄滿的眼淚輕輕抹掉，聞言微微發愣。

“你不會嘲笑我，所以我願意向你袒露情緒，你……可以抱抱我嗎？我有點難受，哥哥。”餘江的聲音透着濃重的鼻音，顯得委屈又讓人憐憫。

沈亦隻覺得心裡有片地方一軟，伸手環抱住了小朋友——他的小朋友，他不想讓他受一點委屈。

餘江把頭埋進他的頸間，嗅着他衣服上的草木香，像剛下過雨的松林。

“餘江，”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餘江隻覺得那聲音很好聽，很溫柔，輕輕地在自己身側環繞，“你是一個個體，你的生命從來都是有意義的，從來不受外界的影響。”

“你就是你，和别人沒有關系，也不是任何人打造的藝術品，不被任何人所有。”

“所以，生日的概念隻是慶祝你的出生，慶祝你來到了這個世界，并不是為某些人的藝術品賦分，懂麼？”

“嗯。”餘江悶在衣領裡回答。

“那等你好一點了，我們回去過生日，好麼？”

“好。”餘江把腦袋從沈亦頸間擡起，“謝謝你，哥哥。”

沈亦揉了一把小朋友的頭發，“真乖，生日快樂。”

“你也生日快樂。”餘江蹭了蹭他的手，帶着鼻音回應。

“以後你的生日，我都陪你過。”

“那我把你的衣服弄髒了……”餘江指了指沈亦的衣領，上面已經被眼淚弄濕了一片。

沈亦看着好不容易哄好的小朋友，起了逗弄人家的心思：“那怎麼辦？你給我洗？”

餘江哪裡會洗衣服，皺着眉剛要開口，鼻尖被沈亦輕輕刮了一下：“騙你的，不要你洗。”

餘江：“…………”

餘江紅着臉偏過頭。

“回去吧，他們應該等很久了。”餘江拉住沈亦的手。

“走吧，小朋友。”

走到一家甜品店前，李淩他們幾個已經在店裡等着了，桌上擺着一個剛好夠七個人吃的蛋糕。

蛋糕是牛油果綠的，剛剛回來的路上，沈亦給李淩發消息特地選的，上面還用奶油畫上了一朵蓮花。

毛沖湊了上來：“餘江，這是剛剛去旁邊的禮品店給你買的，你喜歡的那個明星的代言卡，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别介意啊！”

“謝謝你！”餘江接過袋子，沖他歪了歪頭。

“沈亦，這是我們給你的。聽說你喜歡打羽毛球，這副球拍挺好看的，也挺輕，應該是好用的。”李淩又把一個球包遞了過去。

“謝謝。”沈亦垂着眼。自從父親去世以後，他就再沒過生日。他剛剛安慰餘江，可自己卻也是意難平。

人在開解别人時總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勸慰，當自己真正身處那般境地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葉岚舉着手機：“今天不磕cp，今天祝我們晚江亦餘生生日快樂！”

楊欣點上了蠟燭：“十七歲了，以後的生日，我們都陪你們一起過！”

餘江轉頭看着沈亦，沈亦也看着他。

跳動的火燭在對方眼底忽隐忽現，莫名的，無形的溫暖似是要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們許了同一個願。

希望沈亦能平安，喜樂，常安甯。

希望我的小朋友能再不受委屈，流的淚也應寓意着幸福。

生日快樂，哥哥。

生日快樂，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