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恰好今天在陳鋒家的超市買煙,見陳鋒準備出門,他順便問:“鋒啊,你去哪兒?”
陳鋒把工具放進一個包裡,他蹲在地上,整理着包,頭也不擡:“去安個門。”
張叔哦了一聲,點點頭,後知後覺他也許是去給那個新來支教的安門,一下子便回憶起了白天發生的事兒,别提有多氣人了。
“這活兒别接了,這門就是那個新來的支教老師踹掉的,讓這種人給這群娃娃當老師,行不行喲。”張叔道。
“踹掉的?”陳鋒還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可不!”張叔可得好好跟他唠唠:“北京來的,看不慣我們這窮鄉僻壤,可拽了,心勁兒大,惹不得。我帶他去住的地方,結果人家怎麼說的,嘿,說不是人住的地方。”
“那我們祖祖輩輩都在這裡住,我們還不算人啦?”張叔憤憤不平。
陳鋒聽的眉頭也皺起來,他起身把包背上道:“走了叔。”
“哎!鋒啊,别跟那人多說話!脾氣可大了!說不得!”張叔叮囑道。
陳鋒找了輛摩托車,他騎上摩托車趕去了那個地方,那地兒,離鎮上還挺遠的,離學校也不近,趙懷京早上六點就得起來,走幾公裡走到學校才行。
他必然是不情願走的,所幸葉雲安排的有人每天早上接他去學校,不然趙懷京徒步跑幾公裡也得跑半小時。
陳鋒剛到地方,趙懷京還不知道陳鋒來,此時正蹲在一石頭上給楊嘉好打電話。
他見人來了,隻是微微一擡下巴,眼神也沒往陳鋒身上瞟,隻當他就是一修門的。
“操,我就說了句這不是人住的地方怎麼了?”趙懷京抱怨道:“你他媽沒瞧見,破成什麼樣了。”
楊嘉好不用猜也知道,西北貧困地區啥條件,北京啥條件,趙懷京能忍受的了才奇怪。
“那咋的,你要回來啊。”楊嘉好說。
“回來個蛋啊,”趙懷京翻了個白眼,要是現在回來,不真成了前腳剛來後腳就又要走麼,不說别人怎麼想,趙懷京自己都過不了這坎兒:“就這麼待着吧。”
“那你就能忍,沒跟人幹起來啊。”楊嘉好說:“這不像你啊,這麼能忍。”
“我沒忍啊。”趙懷京說,他隻是不打老人,所以這不,實在忍不了把門踹掉了。
上高中那年,趙司令不知道怎麼想的,鐵了心的要讓趙懷京住校,趙懷京也就奇怪,家離學校兩步遠,非得廢那個功夫,住個屁的校啊。
他睡覺最煩别人打擾,上鋪一哥們兒睡覺又是打呼噜又是磨牙,有時候還說夢話,趙懷京合理懷疑他爹是故意安排的,為的就是讓他難過。
他半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失眠好幾天,睜眼閉眼都是那哥們兒如同電鑽一樣的呼噜聲。
終于趙懷京受不了了,大半夜的,一腳踹在了上鋪那哥們兒的床闆上,把那哥們兒吓到以為地震了,就這麼吓醒了。
後來人家媽媽告到學校,說趙懷京半夜踹他兒子床闆,那床闆都快踹掉下來了。
“掉下來先砸死的是我。”趙懷京不知道他媽來告什麼狀,他沒說這人閉眼十秒就開始打呼噜已經夠人道了。結果居然被告了一狀。
他不服氣,當天晚上就回朋友家睡了,又過了一陣子,趙司令也拿他沒辦法,不提住校的事了。
“門是怎麼掉的?”
趙懷京正跟楊嘉好吐槽着,冷不丁的聽見這人冒出來一句,被打斷了對話,他也有些沒好氣:“看不出來啊,踹的啊。”
陳鋒把門安裝好,又拿手用力按了按确保門不會再掉,但這畢竟是一個有年頭的房子了,也不能保證以後不出什麼問題。
他聽了趙懷京吐槽了二十分鐘這個破地方,包括遇上的人,但是他沒說什麼,從包裡拿出毛巾将這髒兮兮的木門好好擦了擦。
趙懷京終于打完了這通電話,他剛才在氣頭上,壓根兒沒注意眼前的人是誰,現在冷靜下來,他才認出來這人就是當初在車站接他的那個。
好像是叫什麼鋒吧,趙懷京也有點忘了,不過他的臉的确長得帥,讓趙懷京一眼就記住了。
陳鋒擦幹淨木門,他收起髒兮兮的毛巾,把地上的工具全部裝進包裡。
“以後别踹門了。”陳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