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刀落下之際,噩夢驚醒,明明滾熱的身體驚出冷汗,絲絲吹過的山風帶着微涼,讓褚洄的心稍稍平靜了下。
圓月如盤,明亮如新,映得水光幽幽,鐘離絮孤身站在水邊的岩石上,夜風吹拂如雪的銀發。
褚洄望着森然的背影,本是淤泥污穢裡的妖邪,在月光之下,卻顯得那樣出塵絕世,風華無雙。
一場噩夢,不免讓她心生憂怖,鐘離絮已然成魔,她還能挽回這場悲劇嗎?南穹三世的基業不易,天下的安甯難得,暝王雖然荒唐,但君嶼會是個明君,若能阻止鐘離絮破壞雷淵,避免那些邪魔惡妖禍世,戰戈休止,災厄消散,或許南穹真能開創一個太平盛世,留下一個璀璨的文明。
身體的痛苦褪去,氣力恢複,褚洄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難道是鐘離絮緩解了她的妖毒?
褚洄走到他的身旁,聽見鐘離絮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他冷哼一聲:“這樣的圓滿與我有何關系!”内心隐藏的期盼,卻表露出極度的憎惡。
鐘離絮揮動衣袖,大片烏雲暗湧,掩蓋住月亮,天色更沉,他身影如魅,将褚洄逼至石壁的一角,打量她脖頸處的咬痕。
褚洄道:“我很意外,你沒有咬斷我的脖子。”
鐘離絮扯了下嘴角,從眼底溢出戾氣和壓迫,“我怎會讓你輕而易舉地死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你!”
“你想如何?”
鐘離絮邪魅一笑:“當然是要你們千倍百倍地還回來!”
褚洄被幽禁起來,時間過得很快,身體又開始隐隐作痛,眼睛時好時壞,腦袋昏昏沉沉。
那日之後,她再沒見過鐘離絮,外面的情形無從探知,右眼皮跟着心亂跳,焦慮難安。
夜色尚未褪去,褚洄隐約聞到動靜,從淺睡中醒來,眼前的霧色化開,她看見鐘離絮袒露上身,坐在一旁處理傷口,銀發盡數用藤簪松松垮垮地挽起,便于包紮。
褚洄起身走近,見他膛前的紅痕是被龍吟劍所傷,創口不深,卻是長長的一道,褚洄的心猛地一跳,問道:“君嶼來了?”
鐘離絮沒有回答,而是去穿外衣,褚洄追問:“是不是君嶼來了?”
“看來你很在乎他。”鐘離絮将雙臂伸進寬大的衣袖之中,玄色的外袍覆蓋下來。
君嶼得到褚洄被俘的消息,本可以派兵支援戎辛營救,可他不管朝臣勸阻,不顧個人安危,離開南穹王城,親赴淵水戰場。
鐘離絮一身風塵仆仆,應是經曆了一場激戰,他雖然受了傷,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惱怒之色,反倒神情得意,想是君嶼那邊落敗了,不知傷亡如何,褚洄擔憂不已,而鐘離絮像是剛對戰完,便到這裡找褚洄的不痛快。
鐘離絮不急不緩地轉身,面向褚洄,一步步地逼近她,“我還在想他敢不敢來,他若是不來,我也會殺進南穹王都取他性命,沒想到他真的來了,奮不顧身地來救你,看來你對他很重要。”
鐘離絮渾身帶刺,腳步停在褚洄的面前,褚洄往後退了退,躲避他逼視的眼神,鐘離絮語氣發狠:“君嶼敢來,我定不會讓他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