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洄把鐘離絮放到床榻,打了一盆清水,将金瘡藥和紗布都翻了出來,坐到他的身側,撕開他後背受傷地方的衣物,衣服被血液洇得濕黏,撕扯時稍稍連帶着皮膚。
褚洄看到五個深深的血窟窿,觸目驚心,她細緻地給鐘離絮清理傷口,銅盆裡的清水很快就被染紅了。
褚洄給他上藥時,疼痛引起他的肌肉抽動,鐘離絮側卧着,眉間緊皺,滾出一頭的汗,褚洄用帕子為他擦拭,動作輕緩。
鐘離絮驚厥,不斷掙紮,想讓閉合的雙眼睜開,褚洄見他傷勢過重,準備去請軍醫,起身時被鐘離絮抓住手臂,扯進懷裡。
猝不及防,褚洄呆呆愣住,隔着一薄薄的中衣,她能感受到滾燙的胸膛。
鐘離絮的大腦仍處于一片混沌,褚洄并未掙脫,就讓他這樣靜靜地抱着。
待鐘離絮清醒,發現自己抱着的人是褚洄,連忙松開手,往後縮了縮。他樣子懵懵的,褚洄做了個動作,表示是你主動的。
鐘離絮慌亂地整理自己的衣口,這遮衣蔽體的動作,可憐委屈的模樣,屬實讓褚洄覺得是她冒犯了他,對他做了什麼大傷風雅之事。
褚洄确實留意到他的脊背硬挺,線條分明,但健身是褚洄在現代生活的日常,好身材的人她見多了,不至于見色起意。
鐘離絮低下頭,不敢直視褚洄的目光,心想趕緊下床逃離,褚洄見他慌張的糗樣,擡臂攔住他:“幹什麼去?”
“我我我……”鐘離絮支吾了半天,撤到床的另一端,跟個刺猬似的敏感地縮成一團。
褚洄調侃道:“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就算我真占了你的便宜,你也不吃虧啊!”
“不不不是……”鐘離絮想表達他不是這個意思。
褚洄“啊”了一聲,貌似頓悟:“你是想說不是故意抱的我,有所僭越?”她拍了拍鐘離絮的肩說:“沒關系的。”
顯然褚洄會錯了意,可鐘離絮搖了搖頭,又傻傻地點了點頭。
其實他自卑自己做過風月場的奴人,身子髒,才跟褚洄保持一段距離的。
褚洄覺得這時候的他單純無邪,哪裡像那個讓人不禁咬起牙根的大魔頭。
褚洄将手中的紗布遞給他,鐘離絮遲鈍了下,伸手接了過來。
“既然你覺得難為情,那就自己塗藥吧。”說完,褚洄又将裝着藥丸的白瓷瓶放到他手上。
褚洄掀開床前褚黃的紗簾,桌上的蠟油快燃盡了,光線暗沉,卻别有氛圍。
褚洄坐到圓凳上,瞄了眼被血紅沾染的書信,她已經拆開讀過了,是遠在前線赈災的屠将軍寄回來的,前些日子多地暴發天災,玄武營派他前去支援。
今晚是鐘離絮巡營值夜,他以為傳來的是緊急軍報,便到水月軒送信,也誤進了寐妖所結的幻境。
果然跟褚洄想的差不多,看破不說破,她抿嘴一笑,鐘離絮是動了殺心的,就不知道是不是和寐妖聯手殺她。
褚洄突然起身,坐回床上,故意靠近他:“你老躲什麼,是怕我嗎?”
鐘離絮結結巴巴:“玄武營的将士都敬畏水月使……”
褚洄彎了下唇,心說:“他們可能是,但你肯定不是。”她警告自己切莫被他人畜無害的僞裝欺騙。
褚洄眼神逼視,不斷貼近他的臉,身體前傾,鐘離絮一直往下仰,直到他支撐不住,躺倒下去,褚洄才放過他。
褚洄臨走前,示意他說:“你好好休息,最好明天就能痊愈。”
褚洄的藥很管用,鐘離絮調息了一晚,傷勢好了大半,準備離開時,見到桌上放着早飯,褚洄留了一張便條:不吃完,不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