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洄猛地坐起來,當視力和聽力全部恢複,她看到守在床邊的人是貼身女使紫荊。
褚洄的大腦還很混沌,她揉了揉眉心,這一切不是重新開始,而是剛剛開始。
褚洄捂上胸口,似覺疼痛仍在,不敢回想自己死得那般慘烈。
紫荊見她醒了連忙去喊人,過了會兒,傳聞中的太子殿下進來,帷帳裡的人紛紛行禮。
未見其人,先聞其名,南穹太子君嶼美名遠揚,褚洄見了,果然是帝王之相、君子之姿,豐神俊朗,長身挺立,他身穿蓮紋廣袖華袍,顔色和佩飾卻很低調。
君嶼坐到褚洄的身邊,長歎一聲:“還好有驚無險,真是吓死我們了。”他見紫荊端來了熬好的湯藥,“先把藥喝了吧。”
深褐色的湯藥冒着熱氣,君嶼用瓷匙攪了攪,盛滿一勺喂了過來,褚洄連忙說:“我自己來。”
苦藥的味道聞起來都難以入口,她淺淺地抿了下,又有一人疾步進帳,行為看似魯莽無狀,但他見到君嶼恭敬作揖,“殿下,臣已将所有嫌疑之人抓捕。”
褚洄快速回憶,這是風雷使戎辛,她父親一手帶大的徒弟。
君嶼道:“你是典獄之主,掌司法,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你處置了。”
“是。”戎辛領命,轉過來對褚洄說:“水月醒了,原來你也有老馬失前蹄的時候。”
褚洄瞥了他一眼,怎麼到她這就畫風突變了,戎辛語氣帶笑,樣子看起來有些欠揍。
戎辛問道:“我在赤水邊上的岩石堆中發現了你,依情形看,你應該是被人從水裡救上來的,你當時可還有意識?”
褚洄輕輕擺首,戎辛變得嚴肅:“那你看出暗殺你的那夥人是誰了嗎?”
君嶼打斷:“不是北冥叛軍嗎?”
戎辛否定:“我覺察到是我們的隊伍裡混進了奸細,洩露了我們的行蹤,讓叛軍有機可乘,而對水月是一場計劃周密的刺殺。”
君嶼向他比了個手勢,“讓阿褚好好養傷,我們出去議。”他不想讓褚洄再勞心傷神,便帶戎辛一齊離開。
“暗殺?這是把我送到哪個時間段了?”褚洄一頭霧水,也不敢多問,怕言多有失,引人懷疑。她放下苦藥,吩咐紫荊拿筆墨來,她根據記憶整理頭緒,簡要地把關鍵點羅列下來。
鶴台山傳來王谕,命衆人速速回南穹王城,這兩天,君嶼和戎辛都在忙活手上的事,一個緻謝部族相助,一個嚴加審訊嫌犯。
褚洄這裡無人打擾,她趁着空捋順發展經過、人物關系,雖然不能做到事無纰漏,但絕不能犯低級錯誤。
褚洄停下筆沉思:“若想改變這個世界的悲劇,就要阻止滅國戰禍、妖魔橫世的發生,而這一切都始于鐘離族,必然要終于鐘離族。難道是最後他們為了報仇雪恨,不惜魚死網破,将萬千妖魔從雷淵中放了出來?但鐘離族歸順南穹後,就被封印了血脈的神賦,隻有堕魔破除,才能重獲這樣強撼的力量。鐘離荷的母親是凡人,鐘離絮是全族唯剩的純正血脈,隻有他與生具有妖魔之力,所以我要做的是阻他成魔,可如何做才能讓他放下屠刀、回頭是岸呢?”
忽然之間,手中的筆掉落,她垂下目光,“赤水平叛”這四個字直入眼簾 ,心頭一驚:“就是在這個時間節點,發生了滄海巨變,戎辛要将所有的嫌犯處死,鐘離絮便在其中。他在生死之際破開了身體的封印,殺了風雷使,成魔而去。不久後,鳳鳴山的反叛勢力建立,鐘離絮走上屠戮之路,南穹走向滅亡的命運。”
褚洄慌張地起身,腳步踉跄,她不顧腿部撞偏案幾,将雪白的大氅利落地披到身上,十分急迫地跑了出去,讓駐守在軍帳外的士兵帶她去找風雷使。
爐子裡燒着炭,火光渾濁,空氣中飄浮着灰塵,喉嚨裡發出撕扯的哀嚎。
戎辛将抓獲的嫌犯審問個遍,各個被打得皮開肉綻,鼻腔裡充斥着血腥味。
一名兵卒請示:“大人,幾輪嚴刑拷打了,都矢口否認,是不是真的冤枉他們了。”
戎辛沉聲說:“甯可錯殺,也不能放過,我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
“要不要請示下水月使,畢竟這些人都是玄武營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