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員這倆字被她咬地極重。

“不是吧，祁警官的心理素質就這樣嗎？”紀南陽反其道而行，“那可能我真得改口叫3、7、1、9号獄員了。”他的重音在四個數字上面。

“……随你。”祁山烏轉移話題，打算速戰速決，把事情問清楚之後快速離開，“你……不是被聯邦稱為在夾縫領域内，最富盛名的專家嗎？我有問題想問你。”

紀南陽聽着這個話，挑了挑眉，誰教她的這一套，問問題之前先給人帶個高帽？

“你問。”

“你應該知道灰球這個東西吧？”

“嗯，知道。”

“灰球内也是多個時空雜在一起，通過不同的通道口任意穿梭，這個形式未免和夾縫裡新開夾縫這個東西有些過于相似了？”

“你想問我什麼？”紀南陽看着将目光盯在地闆上一點的祁山烏。

想問灰球是怎麼存在的，什麼時候存在的，為什麼會在博物館那裡，為什麼剛剛好卡在京都大學。這個灰球和外野的有什麼不一樣，蜉蝣妖為什麼又出現在那裡，還有……

祁山烏的腦子裡過了很多問題，但是略一過去，卻又發現這些東西好像沒有必要問。

于是再想了一番之後，她慢慢開口，扭頭看向紀南陽，問：“夾縫這個東西是怎麼出現的？”

紀南陽聽着問題，眉頭忽地一挑，像是有些沒想到她的問題居然又拐回了夾縫，不過轉而一想，這樣倒更像是它的做法。

“怎麼突然問夾縫，不是想問灰球嗎？”

“兩個不是一個東西嗎？”祁山烏很專注地問着。

新開的夾縫内還保持着訓練場的模樣，身後被一排接着一排的階梯椅鋪滿，身前是一扇扇閃着光亮的高科技“夾縫”入口。

但是這個空間像是被按住了暫停鍵，原先流光纏繞的入口，此刻呆滞着像是一張張沒打印好的紙片，全場隻有祁山烏和紀南陽兩個活物，而這兩個人在這當中，好像被同化似的，也開始靜止不動了。

祁山烏的目光很細緻地盯着紀南陽臉上的表情，不想放過一絲情緒。

“是怕我不說真話麼？”

紀南陽笑了笑，起身，往祁山烏的方向坐過來了一個位置，填補住兩人之間的空隙，大大方方地将臉湊過來，嘴角揚起，說：“那這樣呢？看得清嗎？”

“……我眼睛很好。”但猛地一下受到視覺沖擊，還是有點兒發懵。祁山烏扯了扯嘴角，回以一個敷衍的笑。

“是，也不是。”

“什麼……，”祁山烏對他突然回歸的話題有點兒捉摸不到頭腦。

“初生的時候是一個東西，後續因為條件的變化，運作用途的不同，加上或人力或外界的幹擾，兩個東西都發生了變質。”紀南陽說着往後一躺，靠在椅子上，腿不小心挨上祁山烏，迅速道歉，然後立馬收回，繼續講着。

“那現在就得看不同人的理解了。反正在我的角度來看，首先本質都還是一樣的，就是撕裂時空；其次要變的話，兩個都變了，哪怕一個是變化成牢籠把人、物摁進去吃掉，而另一個則變成傳輸通道，或者通過人為加碼，設置成一個個測試關卡。”

“但反正都變了，變成什麼樣又怎麼呢，誰也别說誰，所以在我的角度來看，其實還是一個東西。隻是不同人的用法導緻它倆的表現結果不一樣而已。”

這句話好像又很耳熟，不過祁山烏的注意力先轉移到了話中的表達。

“不同人的用法？”祁山烏抓到重點，“所以灰球也是可以充當傳輸通道的？或者說，夾縫也可以被當作牢籠？”

“沒錯。”紀南陽回視着她，眼裡莫名有一種感慨，好像是從另一種層次上給他的這句話做了證明。

“這句話是我的一個前輩教給我的。其實當時我還有點兒不認同來着，畢竟都朝兩個方向變了，同卵雙胞胎都能被認作為兩個獨立的個體，更遑論這兩個東西呢？”他看向遠處的一點。

不知道為什麼，祁山烏看着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覺得他的神情有些難過，但轉而又化成了一種慶幸。

“我還記得她的原話是，‘不過是表現形式不同而已，本質上都是那兩種東西——輸入和輸出。’”

“把人也物化了。”祁山烏突然開口。

紀南陽驟然扭頭，看了半響也沒有看出什麼東西，便也隻能先放棄，繼續說着：“我當時也說了這句話，不過我說的不是人，而是妖。”

猛地一下聽到他自己承認是妖，祁山烏還有點兒意外。

“這樣一來，不就把妖也物化了嗎？”

“然後你猜，我的前輩跟我說什麼？”

祁山烏的心裡大概有一個答案，但聽了這麼些，還是覺得這個前輩對他的意義非常不一樣，所以不打算用自己的這個未知去碰别人的信仰，于是隻是回視着，等他開口。

紀南陽笑了笑，說：“它說，‘妖又算是個什麼東西，幾條寄生蟲而已，真把自己當神了？’”

“‘而且，你說的物化是對你往下，可是這個世界不止存在你往下的東西。你往上的物，多了去了。’”

和這個想法一模一樣的祁山烏，不可思議地揚了揚眉頭，腦中突然閃現過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問：“所以，這個夾縫，不會是你的這個前輩弄出來的吧？”

“聰明。”

“我有點兒好奇你那個前輩了。”祁山烏将心裡的想法烘托出來。

“不用好奇，以後會見到的。”

“真的？”

“真的。”紀南陽看了看時間，把最後一點東西收尾，“不過具體是怎麼出現的，我還沒來得及問，隻能把希望寄托在3719号警官的身上了，以後你見到幫我問一下？”

“所以……你就跟我說了這麼多廢話？”

“不是廢話，隻是生效時間還沒到。”紀南陽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我還有點兒事，你下次如果還有問題的話，可以通過夾縫共享器聯系我。”

“……算了吧，時效沒到呢。”祁山烏也起身。

紀南陽這次是真沒忍住笑出了聲，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給她打了個招呼之後，扭頭撕了一個夾縫，走進去，消失在訓練場當中。

新撕開的夾縫内，墨綠色的草木填滿了全屏。

祁山烏斂下眉，點開自己的夾縫共享器，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這個東西居然還有外屏。此時的隐藏聯系人内端端正正的躺了一個名字——

紀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