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海上突然席卷飓風,飓風一路呼嘯,海水連同生物全部吹起,抛灑在空中,然後被卷進一個深黑的巨型漩渦裡,那對夫妻也沒能幸免。
再睜眼時,周圍漆黑一片,隻有腥鹹的微風和些許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告訴他們,他們還在人間。
婦人推了推自己的丈夫,兩人起身借着身上留存的打火石,勉強點亮看清周圍的景象。
他們被卷到了一座礁石孤島上,水花有規律地拍打上岸,旁邊是輪船的殘骸,上面附着着一些通體漆黑的蠕動生物。
如果沒有打火石,這裡将真正诠釋什麼叫做暗無天日。
正想着法子想要逃離這個地方的二人,耳朵突然聽到一聲不甚和諧的悶吼。
啪嗒聲響,打火石繼續發揮作用,夫妻二人看着腳下的水花失去秩序,遠處好像卷起層層巨浪,然後又是一陣狂風襲來,二人被吹得一個腳下不穩,踉跄坐地。
“雲生……”
男人聞聲看去,隻見剛才如墨的海水,這會兒映出一條長滿紅色鱗片的身體,它盤旋于礁石之下,很快失去行蹤。
“雲……雲生。”婦人顫抖着開口,輕聲提醒丈夫示意自己的背後。
男人回頭,一雙赤紅色的眼睛盯着他,他一把拉過婦人到自己身後,自己強忍巨大的恐懼擋在前頭與它對峙。
赤紅色的眼睛緩慢眨了一下,随後像是不解面前一對人類的做法,它歪了歪頭,胡須上的水珠在空中被劃出一道細線拍在礁石上,鼻息噴出滾燙的氣息,接着垂下這個約莫兩個男人高的頭,将一對小角湊近二人。
男人伸手,試探性地摸了下它的角,掌下傳來冰冷粗粝的感受。
“你是,在幫我們?”
它聽不懂人類的話語,但是能理解對面的驚恐。
接收到聲音以後,它隻是将自己的頭垂得更低,方便他們二人站上去。
一切就緒以後,它載着他們翺翔天水之間,穿過雲層,一路躲過電閃雷鳴,最後停靠在人類領域的邊界處,再消失不見。
後來妖獸橫行,經由二人如實交代,那個地方被人類研究員命名阈淵,并将其列為危險程度高達五顆星的地界。幾年間,人類社會腥風血雨,多處民衆聯合遊街,要求聯邦解決榜上的危險事物,那隻蛟因此被封鎖在阈淵,不得離開。
這會兒學丞看着那隻小時候隻在各大網站刷到的标志性眼睛,聲音有點兒發虛。
“我以前就說過,要你們把這些個東西廢除掉,這是什麼,啊?”學丞不再管自己是否是隻穿了一隻鞋,撂下事情就想走,“要送死,她仇非晔自己去!”
齊韓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向後一掰,骨頭處傳來咯噔一聲,學丞的右肩瞬間脫臼。
“你……!”
“隻有你的妖能可以打開這道門。”
齊韓盯着他,眼睛裡透出發冷的氣息,“你如果再不聽組織的命令,這裡就是你的埋骨地。”
學丞的額間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眼鏡歪歪扭扭的卡在鼻梁,他聞聲眯起眼,開口說道:“我去,去去去去去!”
“倒是别拆我胳膊啊。”學丞大喘着氣,走回深坑的邊緣。
“幫我打開!”
學丞拿左手指着右手腕上的方盤,示意齊韓給他取出裡面的一小管溶液,将溶液倒入他的鏡框裡面。
一瞬間,隻見厚重的鏡片上面出現無數代碼,代碼鑽入學丞的眼睛。頃刻他的眼球被濃黑霧氣侵染,上面隻有一串串閃着藍色光芒的代碼不停地轉換。
學丞同坑中的豎瞳對視,金黃色的瞳孔逐漸被層層代碼覆蓋,溢出,鋪滿整個赤紅色的坑。
随着學丞閉眼再睜開,泛着藍光的坑口驟然破碎,露出腐朽的内裡,帶出一絲腥鹹的味道。
洞口被一個巨型繭堵住,一個獄警擡手起火,火苗被投放在繭上,蛋白質燃燒的氣味傳來,逐漸顯現出圍困在内、受嚴重缺氧導緻休克的米斯漣;
她的下面是被一圈圈針管捆繞垂吊的秦子瑤。秦子瑤的身體被兩面的刺刀插入,血珠正在滴滴墜下,發出滴答的聲響,底部已經彙聚了一小攤血液;
這攤血液的旁邊是臉頰上淌着兩股血痕的祁山烏,她的右手掌心一片膿包,靠坐在那,氣息微弱。
“咳咳——”
他們剛走回等候台,正要帶三人出去,不遠處傳來幾聲痛苦的咳嗽聲。
齊韓調轉腳步,從旁邊的垃圾桶後扒拉出了奄奄一息的盛依依。
——
“加大劑量。”
學丞看着一旁的齊韓,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不是能物歸原主嗎?你來。”
齊韓蹙起眉回視,還未開口便被急忙趕來的柴雯打斷。
“報告。”
“祁山烏的雙眼,拒絕接受治療。”